寅时的观星台浸在血雾里,我数着玉阶上第七道裂痕,指尖抚过母妃留下的蛟纹匕首。
萧景昭说的紫微垣第七星正在天枢位诡异地闪烁红光,那位置本该空无一物。
琉璃瓦当滴落的血珠在青砖上洇出凤凰尾翎的纹路,这让我想起母妃溺毙那日,太液池水面浮起的血花也是这样层层绽开。
二十年过去,晟国皇宫依旧用朱砂混合人血浇筑地缝,据说这样能镇住枉死宫人的怨气。
“姑娘当心!
“破空声擦着耳畔掠过,三支燕尾箭钉入青铜浑天仪。
箭尾雕着的北斗七星突然转动,二十八宿方位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
我俯身时嗅到箭簇上的烬罗香——这是燕国暗卫独门秘药,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活着看到星象。
地面浮起的血色星轨竟在青砖上蜿蜒成燕国十二连城的轮廓,护城河的位置渗出新鲜血珠。
当第三颗血珠滚入“苍梧关“的凹槽时,整座浑天仪突然倾斜西十五度,露出底部刻着云纹的暗匣。
钦天监监正从琉璃檐角坠落时,手里攥着的青铜匙正插在膻中穴。
我认出那是母妃妆奁夹层的七星密匙——十年前被潜入燕宫的晟国暗卫盗走的宝物。
尸体坠地瞬间,萧景昭玄色衣袍掠过染血的石阶,掌心横亘的伤口还在滴血。
“以血饲星,方见真章。
“他染血的掌纹按上璇玑玉衡,青铜星盘突然渗出蓝焰。
我这才发现他的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青色,这绝不是正常人的血脉。
血色星轨开始倒流,汇聚成“丁酉年七月初七“的字样,那是我与萧景昭的生辰。
暗阁弹开时,羊皮卷上的燕王玺印刺痛双目:“诛杀晟国六皇子者,赐十二城兵符“。
卷轴边缘的齿痕与三日前我收到的密令完全吻合,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父王为萧景昭准备的鸩毒。
“原来你也是弃子。
“我退后三步踩中机关,暴雨梨花针的机括己抵住袖口。
萧景昭却撕开婚书内衬,泛黄的丝帛上赫然是前朝龙脉图:“云妃溺毙前刻在太液池底的,正是这个。
“狂风骤起,星图突然缺失了坎水位。
我猛然记起昨夜合卺时,他腰间玉佩的阴阳鱼始终无法闭合——原来缺失的那块拼图,正藏在我锁骨下的朱砂痣里。
禁军的铁靴声碾碎寂静,萧景昭忽然将我推向东侧突然开启的密道。
坠落时瞥见他被乱箭撕裂的衣袖,那道与我锁骨下如出一辙的朱砂痣渗出血珠,在黑暗中灼如磷火。
“第七根噬魂钉在祭坛东南角......“他的传音混着血腥气灌入耳中,未尽的话语被石门轰然闭合的声响切断。
我重重摔在积满尸骸的密道里,手中攥着的半张龙脉图正在燃烧,火光照亮头顶密密麻麻的铭文——那是云妃独创的镜像文字,需用重瞳者的泪才能显形。
当第一滴蓝血顺着密道顶端的青铜管滴落,石壁上逐渐浮现出血色诏书。
我终于看清那句被史官抹去的话:“双生子择一而弑,可保国祚百年“。
而诏书末尾并列的两枚婴儿足印,分别沾着燕国的朱砂与晟国的靛青印泥。
密道深处传来骨铃晃动的声音,三十九盏人皮灯笼次第亮起。
尽头处,穿着我昨日嫁衣的女尸正抬手拨弄星盘,她后颈的北斗刺青缺失了最后一颗天枢星——那位置正嵌着我随身携带的噬魂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