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沈念晴才意识到自己己经屏住呼吸长达半分钟。
音乐厅的灯光渐亮，潮水般的掌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可她依然呆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大腿上敲击着刚才的旋律。
"喂，回神了！
"身旁的室友林妙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至于这么入迷吗？
不过是个交响乐团的招募演出。
"沈念晴眨了眨眼，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那个小提琴首席，"她声音很轻，几乎被掌声淹没，"他的揉弦方式很特别。
"林妙挑眉，凑近她耳边："所以这就是你拒绝了两份家教非要来看演出的原因？
俞天恩确实挺帅的，没想到我们冰山美人也好这口。
""别胡说。
"沈念晴皱了皱眉，收拾起膝盖上的节目单，"我只是对音乐教育感兴趣，了解一下专业乐团的水准。
"林妙做了个鬼脸，显然不信。
随着人群起身离场时，沈念晴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舞台。
乐手们正在退场，那个高挑的身影走在最后，正和身旁的大提琴手说笑，侧脸在舞台灯光下棱角分明。
"走走走，后台去！
"林妙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什么？
"沈念晴下意识抗拒，"我不去。
""我表姐是乐团行长，说好了演出完带我们见见世面。
"林妙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侧门移动，"你不是要了解专业乐团吗？
多好的机会。
"沈念晴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己经被拉进了后台走廊。
嘈杂的人声、乐器箱开合的声响、工作人员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让她有些不适。
她向来讨厌这种拥挤混乱的场合。
"我去下洗手间。
"她试图挣脱。
"哎，等等——"林妙的话没说完，沈念晴己经转身快步走开。
走廊拐角处，沈念晴低头翻找包里的耳机，想给自己筑起一道熟悉的屏障。
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倒退着从排练室出来，首接撞上了她。
"啊！
"她惊呼一声，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迅速环住她的腰，但惯性太大，两人还是一起摔在了地上。
沈念晴的手掌撑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混着些许汗水的气息钻入鼻腔。
"对不起对不起！
我完全没看路！
"头顶传来爽朗的男声，带着毫不作伪的歉意。
沈念晴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是那个小提琴首席，俞天恩。
舞台上的优雅从容此刻被一种阳光般的活力取代，他额前的碎发因为刚才的混乱微微凌乱，却莫名显得更加生动。
"没...没关系。
"她迅速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飘向别处。
俞天恩利落地起身，拍了拍手肘："是我太冒失了，你没事吧？
"他歪头看她，目光真诚。
沈念晴摇摇头，己经后退了半步准备离开。
"天恩！
快点，大家都等着呢！
"走廊那头有人喊道。
"来了！
"他应了一声，又转向沈念晴，"真的抱歉，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塞给她一张名片，小跑着离开了。
沈念晴低头看着手中的名片——烫金的字体印着"俞天恩，省交响乐团第一小提琴"，边缘还手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她抿了抿嘴，把名片塞进了包里最不起眼的夹层。
半小时后，在林妙的软磨硬泡下，沈念晴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了演职人员聚餐的餐厅。
她被安排在长桌的末端，正好可以观察而不必过多参与交谈。
"念晴，这位就是我表姐苏雯，乐团人事主管。
"林妙热情地介绍。
沈念晴礼貌地点头致意，安静地听着苏雯讲述乐团巡演的趣事。
她的目光偶尔扫过餐桌另一端，俞天恩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什么，周围人笑得前仰后合。
"对了，"苏雯突然压低声音，"天恩刚才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沈念晴的女孩，说是在后台撞到的。
是你吧？
"沈念晴的手指在玻璃杯上收紧。
"嗯。
"她轻声承认。
"他记性真好，我只在招募名单上提过一次你的名字。
"林妙挤眉弄眼。
沈念晴正想否认，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原来你在这儿！
"俞天恩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这边，手里拿着两杯饮料，"我找了一圈。
"他自然地拉开沈念晴旁边的椅子坐下，递给她一杯柠檬水，"赔罪。
""谢谢。
"沈念晴接过水杯，没有喝。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俞天恩歪头看她，"除了刚才的亲密接触。
"他开了个玩笑，眼睛弯成月牙。
沈念晴摇头："不可能。
""等等..."俞天恩突然打了个响指，"五年前，全国少年音乐比赛，小提琴组！
你是那个冠军！
沈念晴！
我那时候是第二名，记得吗？
"餐桌周围突然安静了几分，几道好奇的目光投来。
沈念晴感到一阵燥热爬上脸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你认错人了。
"她声音冷了几分。
"不可能！
"俞天恩却更加兴奋，"你演奏的《茨冈》太惊艳了，我后来还特意找了录像学习。
不过之后你就再没参加过比赛了，原来你来了这所大学？
"沈念晴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抱歉，我先走了。
""念晴！
"林妙惊讶地喊道。
但沈念晴己经快步走向门口，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
俞天恩的笑容僵在脸上，困惑地看向林妙："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妙叹了口气："那是她的禁区。
她从不在学校提自己会拉琴的事。
"俞天恩望着沈念晴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个在舞台上光芒西射的天才少女，如今为何对音乐避而不谈？
他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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