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么了？”
白芷见林怀蕊脸色变幻不定，更加担心了。
林怀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缓缓开口：“白芷，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己经巳时了。”
白芷答道。
“巳时……”林怀蕊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应该正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无人问津吧？
“小姐，您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
白芷关切地问道，伸手探了探林怀蕊的额头，“好像还是有些烫，奴婢再去给您换块冷帕子。”
林怀蕊拉住白芷的手，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事。”
白芷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另一个丫鬟香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小姐！
小姐！
不好了！”
香茹一脸焦急，“夫人带着二姑娘去白马寺烧香祈福了！”
白芷一听，顿时就炸了，“什么？！
小姐还卧病在床，他们竟然撇下小姐……！”
香茹也愤愤不平，“可不是嘛！
二姑娘昨儿个还好好的，今日就说身子有些不爽利，夫人一听，立马就决定去白马寺烧香了！
依奴婢看，二姑娘就是故意的！
故意装病，好让夫人带她出去！”
林怀蕊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上一世，她也记得这件事。
那时她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听说母亲带着妹妹去了白马寺，心中还隐隐有些难过，觉得母亲偏心。
如今想来……她轻轻拍了拍白芷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香茹，缓缓开口：“香茹，你去把施姨娘请过来。”
香茹领命而去，白芷依旧愤愤不平：“小姐，您都病成这样了，夫人竟然……这也太偏心了！”
白芷说着，眼眶都红了，她家小姐自小就懂事乖巧，从不与人争抢，可偏偏夫人就是不喜欢小姐，处处偏袒二姑娘。
林怀蕊轻轻叹了口气，上一世她为此难过了许久，如今才明白，有些人心，从一开始就偏了，又何必强求？
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好生筹谋，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白芷，我问你，”林怀蕊顿了顿，“昨日施姨娘可有来探望过我？”
白芷想了想，答道：“来是来了，不过夫人也在，施姨娘只是略坐了坐，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了。
奴婢瞧着，施姨娘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怀蕊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欲言又止？
呵……”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帕子，眼神逐渐变得深邃，“看来，本小姐这病，倒也不是白生的。”
“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芷一头雾水，却见林怀蕊只是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小姐……”白芷还想再问，却听林怀蕊幽幽开口：“白芷，你说，这伯府里，除了我，谁还认识吴夫子呢？”
“去，请施姨娘过来。”
林怀蕊吩咐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她柔弱的病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芷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林怀蕊望着白芷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杨氏带着林清婉去白马寺祈福？
呵，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一世，杨氏借着祈福的名义，在寺里“偶遇”了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为林清婉牵线搭桥，这才有了后来林清婉风光无限的尚书夫人之位。
而她呢？
则被留府“养病”，错过了吴夫子的收徒宴，生生错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一世，她岂能再让悲剧重演？
不多时，施姨娘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给大姑娘请安，大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声音娇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紧接着，一个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女子莲步轻移地走了进来，正是施姨娘。
她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难怪能得冠军侯的宠爱。
“姨娘快请坐。”
林怀蕊挣扎着想要起身，施姨娘连忙上前扶住她，一脸关切：“大姑娘不必多礼，您身子要紧。”
“多谢姨娘关心。”
林怀蕊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显得更加虚弱，“姨娘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施姨娘略一迟疑，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林怀蕊见状，心中了然，看来，她这鱼儿，己经快要上钩了。
“姨娘可是为了竹君妹妹的婚事担忧？”
林怀蕊轻飘飘地抛出一句，眼神锐利地盯着施姨娘。
只见施姨娘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道：“大姑娘说笑了，竹君的婚事，妾身怎敢妄自揣测？”
林怀蕊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姨娘不必紧张，我今日叫姨娘过来，是想跟姨娘谈一个……前程。”
“交易？”
施姨娘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却不动声色，“妾身一介女流，何来前程一说？”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心中忐忑不安，却又带着一丝希冀。
林怀蕊轻轻靠在引枕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却莫名让施姨娘感到一丝压迫感。
“姨娘每日送来的燕窝，怀蕊感激不尽。”
她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的燕窝盅，“这血燕珍贵，姨娘一片心意，怀蕊铭记于心。”
施姨娘连忙说道：“大姑娘喜欢就好，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她心中暗自揣测，这大姑娘今日是怎么了？
往日里虽然不至于刁难，却也从未如此亲近过。
“姨娘不必如此客气，”林怀蕊抬手示意施姨娘不必多礼，“香茹，白芷，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姨娘说说话。”
两名丫鬟对视一眼，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恭敬地退了下去，守在门外。
待屋内只剩下两人，林怀蕊才缓缓开口：“姨娘，这燕窝的确滋补，只是怀蕊身子虚弱，怕是无福消受了。”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眼神却越发明亮。
施姨娘心中一凛，这大姑娘，病了一场，倒是通透了不少。
她仔细打量着林怀蕊，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与往日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大姑娘说笑了，这燕窝……”“姨娘，”林怀蕊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怀蕊知道姨娘心中所想。”
她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姨娘的儿子，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吧？”
施姨娘脸色微变，强笑道：“大姑娘说笑了，妾身一个姨娘，哪有资格置喙哥儿的婚事？
一切都由夫人做主。”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苦涩。
庶子终究是庶子，即便她再怎么用心，也越不过嫡母那道坎。
林怀蕊轻笑一声，这笑声却让施姨娘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姨娘何必妄自菲薄？
哥儿聪慧，若是能继续读书，下场科举，将来未必不能出人头地。”
施姨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黯淡下来。
“大姑娘有所不知，夫人有意让哥儿先成家，说是成家立业，可……”她欲言又止，心中却明白，夫人这是想断了哥儿的前程，让他早早地娶妻生子，困在后宅，一辈子庸庸碌碌。
“姨娘的意思我明白，”林怀蕊语气一顿，目光落在施姨娘身上，带着一丝探究，“若是……我能帮哥儿引荐夫子陈其廷呢？”
施姨娘呼吸一滞，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姑娘……此话当真？”
陈其廷！
那可是当世大儒，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求他收徒而不得，大姑娘竟然说要引荐给她的儿子？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这馅饼未免太大，砸得她有些头昏脑涨。
莫不是这大病一场，把大姑娘也烧糊涂了？
白芷和香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自家姑娘这是唱的哪一出？
陈夫子的名声她们也听过，那可是连当今圣上都礼敬三分的人物，姑娘怎么就突然要引荐给一个庶出的弟弟？
林怀蕊见施姨娘满脸不可置信，也不恼，只微微一笑，朝白芷递了个眼色。
白芷心领神会，转身从里屋捧出一个雕花木匣，打开后，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套装帧精美的书籍。
“姨娘请看，”林怀蕊指着其中一本，上书西个烫金大字：《博瑞全书》。
“这套书，正是陈老先生亲笔题名的孤本。”
施姨娘颤抖着手拿起那本书，翻开扉页，果然见上面有陈其廷的亲笔题字和印章。
她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这……这竟然是真的！
她抬头看向林怀蕊，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施姨娘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林怀蕊轻叩桌面，打破了这份沉默，“姨娘，个前程，你可做得？”
施姨娘捧着那本《博瑞全书》，如同捧着千金宝贝，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和小心翼翼：“大姑娘如此厚待妾身母子，妾身……妾身感激不尽。
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知大姑娘有何吩咐？”
她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等好事落到自己头上，必然有所图谋。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询问，也好早做打算。
林怀蕊看着施姨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施姨娘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她也不兜圈子，首言道：“姨娘快人快语，怀蕊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她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姨娘可知，我今日为何突然想起要引荐令郎给陈老先生？”
白芷和香茹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只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自家姑娘这番操作，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施姨娘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今日大姑娘被夫人撇下，独自一人卧病在床，而夫人却带着二姑娘去了白马寺祈福。
这其中的偏颇，傻子都看得出来。
大姑娘这是……要有所动作了！
“大姑娘是想……”施姨娘试探着开口，却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林怀蕊微微一笑，接过她的话头：“姨娘聪慧过人，想必己经猜到了。
我确实需要姨娘助我一臂之力。”
她说着，目光落在施姨娘手中的书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封举荐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