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举荐信，便是我给姨娘的第一个承诺。”
林怀蕊从施姨娘手中接过书册，轻轻放下，语气笃定，“姨娘放心，令郎天资聪颖，东林书院求学，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这侯府之中，人心叵测，姨娘膝下只有一子，自然要为他好生筹谋才是。”
施姨娘心中一凛，大姑娘这话说得漂亮，可内里藏着的东西却让她心惊。
这哪里是承诺，分明是阳谋！
松山书院，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去，自家儿子若真能进去，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这举荐信来得蹊跷，万一……她咬了咬唇，思虑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大姑娘的心意，妾身领了。
只是……这举荐信，来路……可否告知一二？
万一老爷问起……”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白掉的馅饼。
“姨娘可是在担心，我会拿此事要挟于你？”
林怀蕊似笑非笑，目光首视施姨娘，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施姨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呐呐道：“妾身不敢。
只是……妾身胆小，不敢做那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勾当……”林怀蕊轻笑一声，这施姨娘，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谨慎。
“姨娘多虑了。”
她语气柔和了几分，“怀蕊想要的，不过是在这府中，有个人，能做我的臂膀罢了。
姨娘聪慧，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说着，将一方锦帕递给施姨娘，“姨娘不必多虑，只安心等着令郎入学即可。”
施姨娘接过锦帕，入手冰凉，心中却越发不安。
锦帕上绣着一朵并蒂莲，寓意美好，可在这深宅大院里，却显得格外讽刺。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询问举荐信的来历，以及该如何应对冠军侯的询问，却听林怀蕊淡淡道：“这举荐信……”“这举荐信……”林怀蕊故意拉长了声音，眼角余光瞥见施姨娘紧张的神情，心中暗笑，这施姨娘，还真是个谨慎的性子。
“是从我外祖父，也就是当朝太傅那里求来的。”
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姨娘尽管放心，这举荐信是真的，只是我外祖父为人低调，不喜张扬，所以此事知道的人不多。”
施姨娘闻言，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太傅举荐，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她连忙福身道谢：“多谢大姑娘！
大姑娘如此厚爱，妾身没齿难忘！”
她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林怀蕊的用意。
这哪里是单纯的举荐，分明是想借此在侯爷面前，给二夫人和三夫人上眼药啊！
毕竟，二夫人和三夫人的娘家，可没这通天的本事！
施姨娘心中暗喜，大姑娘这是要拉拢她，一起对付府里的那两位啊！
她立刻表忠心道：“大姑娘放心，妾身明白您的意思。
侯爷若是问起，妾身定会如实禀报，定会替大姑娘您好好扬名！”
林怀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施姨娘，果然是个聪明人。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己写好的举荐信，递给施姨娘，“姨娘，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前院书房……”施姨娘拿着举荐信，一路小跑着去了前院书房。
不出林怀蕊所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厮便来传话，说是冠军侯请大姑娘去书房议事。
林怀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施姨娘这效率，杠杠的！
她不紧不慢地起身，带着白芷和香茹前往书房。
冠军侯正襟危坐于书案后，手里拿着那封举荐信，眉头紧锁。
“窈窈，这信……”“父亲，”林怀蕊抢先一步开口，语气恭敬，“女儿知道父亲定会惊讶。
这封信，是女儿托了外祖父的关系求来的。”
冠军侯一愣，“你外祖父，为何会给你…？”
他忽然顿住，似是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
林怀蕊微微颔首，故作神秘地一笑，“正是。
父亲也知道，外祖父与陈夫子有些旧交情谊，女儿便腆着脸求了这封信，还望父亲莫要怪罪女儿自作主张。”
冠军侯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半晌才缓缓说道：“窈窈，你有这份心是好的。
只是，东林书院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陈夫子近年来收徒甚少，恐怕……”“女儿明白，”林怀蕊乖巧地应道，“女儿己经与姨娘交代过了，让二哥好生准备，务必通过书院的考核。”
从书房出来，林怀蕊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见林柳氏和林姚氏联袂而来，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
“大姐姐，听说你为施姨娘的儿子求了东林书院的举荐信？”
林清婉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溜溜的意味。
“确有此事，”林怀蕊大方承认，“只是这入学考核，还需二哥自己努力才是。
况且陈夫子近年来收徒不多，能不能成，还得看二哥的造化。”
林柳氏和林姚氏对视一眼，眼中的探究之意更浓。
“大姐姐，不知你是如何与陈夫子相识的？”
林柳氏试探着问道。
林怀蕊微微一笑，“这说来也巧，我外祖父与陈大儒有些旧交，幼时曾跟随外祖父拜访过几次。
如今外祖父仙逝，陈夫子念及旧情，这才给了我几分薄面。”
她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珠玑，既点明了与陈夫子的关系，又巧妙地避开了敏感的细节。
林柳氏和林姚氏脸上笑意一僵，显然没想到林怀蕊会搬出“外祖父”这尊大神。
她们原本以为林怀蕊只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没想到竟还有这层关系。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暗自盘算。
正这时，林清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脸怒容：“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然帮着施姨娘的儿子，却对自己的亲大哥不闻不问！
大哥才是你的嫡亲兄长！”
林清婉的突然爆发，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就连原本想借机发难的林柳氏也脸色微变，连忙呵斥道：“婉儿，怎么跟姐姐说话呢？
没规矩！”
虽然心里暗爽女儿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毕竟，林怀蕊如今可是攀上了陈夫子这棵大树，她们可不敢轻易得罪。
林怀蕊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瞥了林清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林清婉却没察觉到林怀蕊眼中的轻蔑，只顾着发泄心中的不满：“娘，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她竟然帮着外人，也不帮大哥，这算什么嫡亲姐姐！”
“你……”林柳氏正要再训斥几句，却见林怀蕊缓缓开口了。
“二妹妹这话，我倒是有些不懂了。”
林怀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我如何行事，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清婉，最终落在林柳氏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况且……何为‘外人’，何为‘嫡亲’？
二妹妹，你年纪尚小，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林清婉年轻气盛，哪里听得出林怀蕊话里藏刀，只觉得她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她梗着脖子，尖声说道：“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
施姨娘的儿子是外人，大哥是你的亲哥哥，嫡庶有别，一母同胞，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你这样偏袒外人，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再说了，外祖父给的牵的线，你不给亲哥哥，给他是几个意思？”
林怀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凉薄。
“二妹妹教训的是，嫡庶有别，一母同胞，这道理我自然是懂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清婉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道，“只是不知，我病了这些日子，二妹妹和大哥可曾踏入过我的院子半步？
可曾问过我一句冷暖？”
林清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确实没来看过林怀蕊，甚至巴不得她病得更重些才好。
而她大哥，那个所谓的“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倒是二哥，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却送来了燕窝，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才是。”
林怀蕊语气平淡，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清婉的脸上。
林清婉的脸***辣的疼，不仅仅是羞愧，更多的是恼怒。
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怀蕊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林怀蕊看着林清婉那精彩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二妹妹，这‘脊梁骨’三个字，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林柳氏见女儿吃瘪，心中暗恨，正要开口，却被林怀蕊一个眼神制止。
林怀蕊转向冠军侯，微微福身，柔声道：“父亲，女儿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冠军侯点点头，关切道：“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林怀蕊转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林柳氏看着林怀蕊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娘……”林清婉委屈地拉了拉林柳氏的袖子。
林柳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急，娘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森冷，“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