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站在"混沌中介"的玻璃门前，手里攥着一块眼镜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片。
镜片很厚，厚到几乎能当放大镜用，边缘还泛着一圈圈不规则的光晕。
他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门口挂着的"开业大吉"横幅，但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一团模糊的红色马赛克，连字体的轮廓都分不清。
"应该……挂正了吧？
"他自言自语，伸手调整了一下横幅的位置，结果不小心扯歪了。
他叹了口气，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世界稍微清晰了一点——至少能分辨出物体的形状了。
中介所的装修很简单，一张二手办公桌，两把椅子，一台老旧的电脑，墙上贴着几张手写的服务项目："保洁、搬家、代购、宠物寻找、民事调解……"温良盯着电脑屏幕，眯着眼睛凑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去。
"这分辨率是不是太低了……"他嘀咕着，手指在键盘上摸索着敲打，时不时因为看不清按键而按错。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一声响了。
温良猛地抬头，只见一团模糊的人影推门而入，隐约能分辨出是个穿着大衣的女性。
"欢迎光临！
"他立刻站起身，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那团人影走近了一些，温良这才勉强看清——是个中年贵妇，穿着考究的羊绒大衣，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您好，我想委托您找一下我家走失的宠物。
"贵妇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温良的目光落在她怀里，但只能看到一团毛茸茸的轮廓。
"啊，当然可以！
"他热情地点头，伸手去接，"您先把宠物放这儿，我帮您登记一下信息……"他的手碰到了柔软的大衣布料，然后——"呃，这是……衣架？
"贵妇愣住了。
"……这是我的大衣。
"温良的手僵在半空，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抱歉抱歉！
"他赶紧缩回手，干笑两声，"我……我视力不太好。
"贵妇皱了皱眉，但还是把怀里抱着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我家宝贝昨天跑出去了，一首没回来，您能帮忙找找吗？
"温良眯起眼睛，凑近看了看。
那是一只猫。
至少，他觉得那是一只猫。
在他模糊的视野里，那团毛茸茸的生物有着圆润的轮廓，毛色似乎是浅色系的，整体看起来温顺又可爱。
"好可爱的蓝双色布偶！
"他由衷地赞叹，伸手去摸。
贵妇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
"……它是黑猫。
"温良的手指己经碰到了猫的头顶。
触感很柔软，但……似乎有点过于冰冷了。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猫的脑袋，然后顺着脊背往下撸了一把。
"喵~"猫叫了一声，但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更像是某种……骨骼摩擦的声响。
温良没在意，继续摸着猫的肚子。
"您放心，找宠物是我们的强项！
"他信心满满地说道，"请问它叫什么名字？
有什么特征？
"贵妇盯着他，缓缓开口："它叫夜影，特征是……"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
"……特别爱吃肉。
"温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猫"。
在他的视野里，那只是一只普通的、毛茸茸的小动物，正乖巧地蜷缩着。
但实际上——猫又咧开了嘴，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温良的脖子。
它己经很久没尝过人类的血肉了。
温良毫无察觉，甚至用手指挠了挠猫又的下巴。
"真乖！
"他笑着说。
猫又僵住了。
它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
作为一只活了近百年的猫又，它向来是猎食者，是让其他妖怪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现在，这个弱小的人类竟然在……撸它？
而且手法还不错？
猫又的尾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它猛地惊醒，恼怒地想要挣脱，但温良的手己经摸到了它的肚皮，轻轻挠了挠。
猫又的瞳孔骤然放大。
……可恶，有点舒服。
贵妇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她看着自己凶残的式猫像只家猫一样瘫在人类怀里，甚至翻出了肚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呃……"她清了清嗓子，"那找猫的事就拜托您了。
"温良点点头，终于依依不舍地把猫又还给她。
"我们会尽快联系的！
"贵妇抱着猫又匆匆离开，门关上的瞬间，猫又猛地回头，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温良，仿佛要记住他的样子。
温良微笑着挥手告别，完全没注意到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妖异光芒。
下午，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老人推门而入。
"听说你今天开业，给你带了点东西。
"温良眯起眼睛，勉强认出是街角眼镜店的老板。
"张爷爷！
"他赶紧起身，"您太客气了。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崭新的眼镜盒，放在桌上。
"特制的镜片，晚上千万别戴。
"温良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看似普通的黑框眼镜。
"为什么晚上不能戴？
"老人神秘地笑了笑。
"怕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温良以为他在开玩笑，笑着收下了。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低头整理文件的时候，一只黑猫的影子从柜台下方悄然掠过，金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
猫又舔了舔爪子，回味着刚才的抚摸。
……这个人类，有点意思。
傍晚，温良锁好中介所的门，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第一天的生意比想象中顺利，虽然闹了点笑话，但至少接到了委托。
他戴上新眼镜试了试，世界似乎清晰了一些。
"还不错……"他哼着小调走向公交站，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巷子里，几双发光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其中一双，是金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