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焰的视网膜上跳动着73%的暴露疗法进度条。
他躺在形似太空舱的VR治疗仪里，手腕被神经感应带勒出青紫瘀痕。
心理医生林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要重现2005年11月7日的触觉记忆，准备好了吗？
"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粘稠，程焰感觉有液态金属注入鼻腔。
当他睁开眼时，指尖正触碰到母亲真丝睡衣的第三颗纽扣——这是记忆锚点，十二年来他始终不敢触碰的禁区。
"小焰快走！
"母亲的手突然变成燃烧的聚乙烯材质，程焰的掌心粘着融化的丝绸。
VR场景精确还原了当年380℃的空气温度，他看见自己的童鞋在木地板上烙出焦糖色脚印，那些脚印正被数据流改写成DNA螺旋结构。
治疗仪突然剧烈震动。
程焰的生理监测屏闪过异常脑电波，林笙发现系统正被未知信号劫持——原本应该停止在玄关的火灾场景，此刻正蔓延向本不该存在的阁楼密室。
"终止程序！
"林笙拍下紧急按钮的瞬间，程焰的虹膜突然倒映出不属于记忆的画面：穿着围棋道场制服的少年沈昭，正在阁楼用火柴点燃成摞的病历本。
程焰扯断感应带翻身呕吐，胃液里混着黑色碳化物。
当他抓起镇定剂注射器时，发现药液颜色变成诡异的萤石绿——这是沈昭在棋院用过的神经毒素。
---与此同时，城北私立疗养院沈昭的牙齿在镇定剂作用下打颤。
他蜷缩在模拟电梯的金属舱里，治疗师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这次我们只封闭三分钟。
"舱内灯光熄灭的瞬间，他的指尖摸到舱壁某处凸起——是儿童用蜡笔画的太阳，与童年地窖墙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放我出去！
"沈昭的拳头砸出沉闷回响，腕表的生命体征监测器显示肾上腺素突破临界值。
黑暗中突然亮起全息投影，是晟世集团董事会的实时会议画面，父亲的声音如冰锥刺入耳膜："幽闭恐惧症治不好就换继承人。
"沈昭的瞳孔突然扩散。
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用领带夹在舱门刻下第17道划痕时，发现之前的划痕被篡改成了围棋棋盘。
当模拟电梯开始自由落体，他撕开西装衬里吞下三倍剂量的氯硝西泮。
药效发作时的蜂鸣声里，沈昭听见童年版自己的尖叫。
那间地窖的铁门正在意识深处缓缓打开，霉变的空气中有程焰常用的佛手柑剃须水味道。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跨时空的嗅觉错乱，是程焰的神经记忆通过数据污染造成的意识渗透。
---凌晨3:07，便利蜂24小时便利店程焰捏扁了第五罐黑咖啡。
他的视网膜残留着治疗仪强光灼烧后的色块，冰柜的嗡鸣声与火灾警报产生令人作呕的***。
当自动门发出机械女声"欢迎光临"时，他看见沈昭的倒影在关东煮的玻璃罩上扭曲成中世纪盔甲。
"程先生需要解酒药？
"沈昭拿起货架上的维生素B族，指甲在铝箔包装划出摩尔斯密码节奏。
他的高领毛衣遮住了锁骨处的生物芯片，但程焰嗅到他袖口飘来的龙脑香——正是棋院屏风燃烧时的味道。
程焰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抓起沈昭的购物篮，里面躺着三盒氯硝西泮和袋装碎冰，冰粒间混着未溶解的翡翠色药片——与治疗仪里出现的毒素完全相同。
当两人手指在零钱盒上方相碰时，收银机突然打印出长达三米的购物小票，每一行商品名都指向锐启科技股东名单。
"你的佛珠。
"沈昭突然将手伸进程焰卫衣帽兜，掏出颗沾血的紫檀珠子。
这是昨夜棋院遗失的108颗之一，此刻正在两人掌心共振出40赫兹的次声波——恰好是脑脊液循环的频率。
便利店灯光突然变成频闪模式。
程焰在视网膜残影中看到货架商品全部替换成医疗器具，沈昭的购物篮里躺着沾血的手术刀。
当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冰柜玻璃映出两人后背各有一双焦黑的手正在缓缓靠近。
"药瓶拿反了。
"沈昭突然按住程焰去抓安眠药的手。
他们的呼吸在空气里凝结成细小冰晶，程焰发现对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竟穿着儿童睡衣，而沈昭的倒影分明是被铁链锁住的少年模样。
自动门再次开启的瞬间，两人同时松手。
药瓶坠地迸裂的声响中，程焰的右脚踩在氯硝西泮药片上，沈昭的左手压住了艾司唑仑碎片。
混合的药粉在地面形成阴阳鱼图案，未关闭的冰柜冷气吹起其中一片，恰好粘在监控镜头上。
"你在吃我的药。
"程焰用鞋尖碾碎阴阳鱼的分界线。
他的血液检测APP显示此刻体内有苯二氮䓬类药物成分，而自己从三年前就开始免疫这类镇定剂。
沈昭擦去手背渗血的玻璃碴，将染血的纸巾叠成围棋盒形状："令堂研发的认知干扰剂有个副作用——会让血液变成药物载体。
"他突然咳嗽着吐出淡绿色冰晶，那些冰粒在落地前蒸发成霓虹色的雾。
便利店外传来轮胎急刹声。
程焰抓起货架上的工业盐撒向空中，钠离子与霓虹雾接触爆出紫色火花。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他看见十七个黑衣人正用围棋子在停车场布置电磁脉冲阵。
"要玩捉迷藏吗？
"沈昭扯开程焰的卫衣抽绳，将绳头系在热饮柜把手上。
当追兵踹开玻璃门的刹那，他按下微波炉的启动键，电磁波干扰让所有人的植入芯片同时过载。
程焰在爆米花香气中撞开后仓门。
他跃过围墙时，发现沈昭的白衬衫染着和自己右臂疤痕相同的淡金色——那是便利店霓虹灯透过药粉雾气的投射，还是某种生化反应的预兆？
---清晨5:20，锐启科技实验室程焰将便利店捡到的药粉导入质谱仪。
当色谱图显示某种未知生物碱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液样本正在培养皿中游动——那些红细胞聚合成围棋九段的形状，正在吞噬神经干细胞。
"原来是你。
"程焰对着冷冻舱里的克隆肝脏呢喃。
这是用火灾现场提取的DNA培育的器官，此刻正显示与沈昭完全相同的药物代谢酶图谱。
当他将氯硝西泮溶液滴入培养皿时，细胞突然爆发出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曲》的震动频率。
监控屏幕闪过雪花噪点。
程焰回头看见实验室大门的安全码被重置为罗马数字XVII，正是沈昭的编号。
他握紧解剖刀划开右臂疤痕，在渗出的淡金色组织液中，漂浮着数百个纳米级的围棋机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