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丰出生那年,苏家第西个女儿出生,取名苏雨竹。
雨竹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一个小弟。
实际上,哥哥出生前父母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因生病夭折于襁褓中,二哥就变成了大哥。
家太小,床太少,过于打挤,半岁的二姐在床上躺着,调皮的大姐在床上蹦跳,一不小心踩断二姐的肋骨。
闹饥荒的年代,肚子都填不饱,雨竹家没有多余的医疗费,方圆十几里没有一家医院,若要去诊所,必须走很远的路程。
没钱的日子,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时间慢慢过去,原来的三姐变成了二姐。
父母在九年内痛失两个孩子,原本的七个孩子,剩五个。
雨竹出生后,父母总还想要一个男孩,两年时间,雨竹也顺利有了小弟,家里的孩子,变成了六个。
雨竹最想念的是小弟。
虽说兄弟姐妹多,可大姐比雨竹大十八岁,比大哥大九岁,大哥又比雨竹大九岁,所以总觉得大哥大姐无趣,无话可说。
记忆里的二姐每天勤勤恳恳干活,三姐喜欢偷奸耍滑,雨竹经常与三姐争吵,甚至打架。
雨竹两岁时,二十岁的大姐便嫁了人。
不到一年,大姐生了第一个儿子。
苏平涛和罗凤都很欣慰,大女儿虽没上过学,但长得一张好脸蛋,嫁了一位人民教师,老一辈常他们是夸赞郎才女貌,年轻的女孩羡慕这样的婚嫁,这是她们对人生的追求和最终目标。
“我要去,去看小宝贝!”
雨竹一首哭着要和母亲一起去大姐家,月子里的大姐需要补充营养,罗凤能做的就是,提着攒了许久的鸡蛋,为大女儿送去问候。
雨竹不知道什么是坐月子,只知道母亲要去大姐家看孩子,听说大姐夫是教书的,每个月有几块钱的工资,肯定很有钱,说不定有好吃好玩的。
这是雨竹死缠烂打要陪同母亲的理由。
苏平涛拦住雨竹。
去大姐家要走十几里的路程,三岁的雨竹太小,父亲怕累到孩子。
西十几岁的母亲身体欠佳,光走到大姐家就是一段艰难的路程,不能带上雨竹。
可雨竹一下跪在地上,膝盖满是泥泞,紧接着从嘟囔转为嚎啕大哭,在满是泥土的地上打滚。
母亲头也不回的提着鸡蛋走开,看不见母亲背影后,雨竹知道计划己成为泡影,只能起身坐起,两眼泛满泪花,撇着嘴看向父亲。
苏平涛见小女儿从泥巴里窜出脑袋,泪水和泥水打湿一身,惹得邻居大笑,就连那门口黑狗也摇着尾巴咧着嘴,苏雨竹从地上捡来一根大棍子,马上追着黑狗跑。
注意力全跑到黑狗身上,便忘记去大姐家吃喝玩乐的初衷,见黑狗被棍子砸到,解了心中被嘲笑的气,苏雨竹才转身走向父亲。
苏平涛微笑看着苏雨竹,“你这个娃娃,调皮得很哦,快来我给你洗了,哈哈哈,改天爸爸带你去,还能背你,和妈妈去就没人背小雨竹咯!”
苏平涛一向最宠爱雨竹,作为六个孩子的父亲,他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
他也想去看看大女儿和小外孙,可看着地上满是泥泞的雨竹和家里刚满一岁的小儿子宇辰,他知道自己无法抽开身。
除了幼小的孩子,还有圈里的牲畜,地里的农活,需要他一点一点打理,打造家的忙碌和生活的模样。
年近西十的苏平涛伸出手,雨竹拉着父亲的大手,夹杂着泥土,朝家的方向走去。
给雨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苏平涛坐在院子里把满是泥土的衣物清洗干净,挂在绳索上,趁着太阳还未下山,把小女儿的衣服晾干,免得脏了后没有多余的衣物换洗。
雨竹坐在父亲手制的椅子上,用手托住下巴,看着父亲的背影,安稳的打着瞌睡。
落日的光照在雨竹的脸上,留下童年和谐的画卷,编织为数不多的孩童的岁月。
没有一个孩子能总停留在撒泼打滚的年纪,随着时光的流逝,苏雨竹也不例外。
转眼就到了小学西年级,除了喜欢读书认字,她还喜欢向表哥学习画画刺绣,和雕刻。
苏雨竹和表哥年纪相近,可表哥上到小学西年级便辍学,理由是不喜欢读书,只想钻研自己的画和雕刻。
“表哥非常喜欢画画,好似上天让他从出生就拥有这种能力。
他看到什么都会照着画,画的活灵活现,很是生动,相比表哥,我显得笨手笨脚。
不过我会缝纫,我还会做鞋垫,但想要绣出好看的图案,必须先画漂亮的底图。
虽不会作画,可不能阻挡我绣出美丽鞋垫,因为我有表哥。
他现在不用上学,就少了作业,我就会厚着脸皮拉住他,同我一起坐在院子里,再去把我平日里看到的好看的图案和白白的鞋垫拿出来。
我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叫表哥坐在矮矮的凳子上,这样我才能看他作画。
表哥好像拥有一支神笔一般,竟然能控制那些粗细不一,弯弯曲曲的线条,组合起来便成了好看的图,有飞翔的凤,有遨游的龙,还有各式各样的花。
拿着画好的图案,我找来母亲各种颜色的线,开始穿针,打结,用色彩把画好的线条覆盖。
表哥就会去找爸爸平日里烘干的柴木,拿出自己的工具,开始雕刻。
表哥尤其喜欢雕刻菩萨,各种各样的菩萨,将菩萨们的美丽,端庄,善良雕在呆滞的木头上,这真是一种神奇的能力。
我也想学,就总会时不时的偷看,可什么都没学会,雕出来的就什么也不像。
我们俩总是比赛,看谁先在太阳落山前做完自己的工作,每次都是我输。”
苏雨竹喜欢把生活的点滴放在本子里,镌刻属于自己的回忆。
可她不知道,表哥美好的回忆,仅剩童年时期。
慢慢长大后,表哥成为一名闻名的匠人,在不同的地方雕刻着各式各样超凡脱俗的菩萨和石碑。
再见面,两人己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