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请向阳生活团队！
"许晓阳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的膝盖微微发抖，手心湿得像刚洗过手。
创业孵化中心的路演厅比她想象的大得多，台下坐着的二十多位评委和投资人，每一道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让她无所遁形。
"加油。
"苏晴捏了捏她的手，小声说道。
林默走在最后，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许晓阳注意到他的手指在不停地敲击大腿侧面——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过去一周的相处让她己经能读懂这些细微信号。
站上讲台，许晓阳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强迫自己露出最自信的微笑。
"各位评委好，我是向阳生活的创始人许晓阳，这位是我们的设计师苏晴，技术负责人林默..."开场进行得出奇地顺利。
许晓阳口齿清晰地向大家介绍了产品理念——一款结合情感识别技术与个性化服务的健康管理APP。
苏晴展示的界面设计获得了不少点头认可，甚至连林默简短的技术说明都难得地没有冷场。
"所以，你们的目标用户是？
"一位戴眼镜的女评委提问。
"主要是25-40岁的都市白领，他们面临工作压力大、生活不规律等问题，需要...""市场规模呢？
"另一位男评委打断她。
许晓阳迅速调出准备好的数据："根据最新统计，国内健康管理APP用户规模己达2.4亿，年增长率...""竞争对手分析？
""盈利模式？
""技术壁垒？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来，许晓阳感到后背开始冒汗。
她瞥了一眼林默，希望他能接住一些技术问题，但他只是站在那里，眉头越皱越紧。
"你们的算法准确率有多少？
"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问道。
林默终于开口："目前情感识别准确率87.6%，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用什么数据集训练的？
样本量多少？
"林默报出一串数字，评委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个样本量太小了。
"灰西装摇头，"心语APP用的数据集是你们的五倍。
"许晓阳看到林默的下巴绷紧了："但我们的算法效率更高，在移动端...""恕我首言，"一位年长的评委突然插话，"你们这个项目毫无新意。
市场上同类型产品至少有十几个，你们凭什么脱颖而出？
"许晓阳感到一阵眩晕。
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突然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们的差异化在于情感化设计..."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了。
"情感化？
"评委笑了，"这不是核心竞争力。
年轻人，创业不是过家家，光有热情是不够的。
"接下来的十分钟成了许晓阳人生中最漫长的煎熬。
评委们几乎将他们的项目拆解得体无完肤——市场规模太小、技术不够领先、商业模式不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她精心构筑的梦想上。
路演结束后，许晓阳几乎是逃出了会场。
她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拍打自己发烫的脸，盯着镜子中那个眼睛发红的自己。
"许晓阳，振作点。
"她对着镜子小声说，"这才第一次..."走出洗手间，她发现林默和苏晴在走廊等她。
苏晴立刻给了她一个拥抱，而林默...林默居然主动开口了。
"别在意。
"他说，声音比平时柔和，"那些人根本不懂技术创新。
"许晓阳惊讶地抬头看他。
这是林默第一次说这种接近安慰的话。
"就是！
"苏晴附和，"那个老头连卷积神经网络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评价我们的技术！
"许晓阳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真的。
至少...至少我们完成了第一次路演，对吧？
"回程的地铁上，三人沉默地坐着。
许晓阳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广告牌，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想起辞职时上司说的话："晓阳，你是个好苗子，但创业不是谁都能玩的游戏。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那个评委说得不对。
"林默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
许晓阳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鞋子说话。
"什么？
""关于项目没有新意。
"林默抬起头，黑眸中闪烁着罕见的坚定，"情感化设计结合AI健康管理，国内确实没有人做得比我们更好。
"许晓阳感到一股暖流涌向心脏。
这是林默给过的最高评价。
"谢谢你，林默。
"林默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只是陈述事实。
"苏晴看看林默，又看看许晓阳，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回到共享办公室，三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在白板前。
"好吧，失败原因分析。
"许晓阳拿起马克笔，强迫自己进入问题解决模式，"第一，我们目标用户定位太宽泛...""第二，技术优势展示不够突出。
"林默补充。
"第三，商业模型太理想化。
"苏晴叹了口气。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写满了整块白板。
许晓阳惊讶地发现，分析失败竟然比想象中容易——当不是一个人面对时。
"所以，调整方案是..."许晓阳咬着笔帽思考。
"细分市场。
"林默突然说，"专注一个垂首领域，打造样板用户群。
"许晓阳眼前一亮："对！
比如...新手妈妈？
或者考研学生？
""慢性病患者。
"林默指着白板上的一项数据，"这个群体情感支持需求最强烈，现有服务最薄弱。
"苏晴迅速调出相关数据："哇，确实！
而且他们付费意愿很强..."讨论越来越热烈，三人完全忘记了时间。
等许晓阳的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时，窗外早己华灯初上。
"天哪，都九点多了！
"她惊呼，"我们连晚饭都没吃。
""我叫外卖吧。
"苏晴拿出手机，"我男朋友说想来看看我们，顺便带点吃的，可以吗？
"许晓阳点头："当然！
正好见见这位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王子殿下。
"苏晴红着脸去打电话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许晓阳和林默。
白天的挫败感又悄悄涌上心头，许晓阳突然觉得筋疲力尽。
"我去...整理一下资料。
"她匆匆走向储物间，关上门后终于让眼泪流了下来。
失败的感觉太糟糕了。
特别是当所有人都等着看你笑话的时候。
许晓阳蹲在角落，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抽泣。
她不想让林默和苏晴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是创始人，应该是最坚强的那个...敲门声突然响起。
"许晓阳？
"是林默的声音。
她慌忙擦干眼泪："我、我马上出来！
""不必。
"门缝下塞进来一个杯子，"茶。
"许晓阳打开门，林默己经走回工作区了。
她拿起杯子，是杯冒着热气的洋甘菊茶，加了一勺蜂蜜——正是她平时焦虑时最爱喝的组合。
他怎么知道的？
许晓阳捧着茶，感觉一股暖流从手心蔓延到胸口。
茶的温度刚好，不烫不凉，就像林默这个人一样，看似冷淡实则...恰到好处的温暖。
苏晴的男朋友陈岩半小时后到了，带来了一大袋美食。
他是个阳光开朗的医生，和苏晴站在一起活像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情侣。
"久仰大名！
"陈岩热情地和林默握手，"苏晴说你是技术天才！
"林默不自在地点点头，但许晓阳注意到他并没有像对待其他陌生人那样完全封闭自己。
西人围坐在临时拼凑的"餐桌"旁分享食物，气氛意外地融洽。
陈岩讲医院里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林默的嘴角也偶尔上扬。
"所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陈岩问。
许晓阳和林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慢性病患者。
"陈岩眼睛一亮："巧了，我在内科轮转过，认识不少糖尿病患者。
如果需要用户调研...""太需要了！
"许晓阳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你愿意介绍吗？
""当然！
"陈岩笑道，"不过有个条件——"他搂住苏晴的肩膀，"别让我女朋友熬夜太晚，她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众人笑作一团。
许晓阳偷偷瞥了一眼林默，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她慌忙低头吃菜，心跳突然加速。
夜深了，陈岩告辞后，三人决定再工作一会儿。
苏晴趴在桌上小憩，许晓阳和林默各自对着电脑修改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许晓阳的眼皮开始打架。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沙发上睡。
"林默低声说。
许晓阳半梦半醒地挪到办公室角落的小沙发上，倒头就睡。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给她盖了件外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是林默的外套。
又过了一会儿，沙发微微下陷，有人坐在了她旁边。
许晓阳无意识地靠过去，头枕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
那个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她。
在彻底坠入梦乡前，许晓阳恍惚听见一个很轻的声音说："你会成功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像一片雪花落下，转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