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单人病房中,林澜躺在蓝白条纹的病床上睁开双眼,对面墙上48英寸的三星液晶彩电和墙角西门子冰箱无一不显示着这是所谓昂贵的VIP病房。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病床侧旁软椅子上,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金丝镜框眼镜的肥胖中年男人发出声音。
“陈生,我这是?”
林澜看着全身包裹成木乃伊状的自己,发出疑问。
“都怪厂房部的那群王八蛋,风雨连廊被***了巨款。
你被砸下来的玻璃碎片贯穿了右手,还被合金架子砸伤了头部。”
顶头上司一脸的气愤,像是被厂房部杀死了全家。
“还好你反应快,头部只是擦着砸到,也就是中等脑震荡和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而己。”
“陈生,你这句而己说的好。”
林澜无奈的说道,脑子里面全是那两张漂亮的面孔。
“公司怎么说?”
“小林啊,你是知道我们公司的,向来以人为本,安全第一。”
陈生拍了拍林澜的满是绷带的肩膀,满脸兴奋的说着“医院给出的出院时间是三个月,然后公司决定按照你去年的平均工资给你带薪休假西个月,回来还是原岗原位”然后,陈生又悄悄把头探在林澜的耳朵边说道“还有,这个月底发的去年年终奖,翻倍。
所以,这次工伤事件,公司希望你能够对外保密。”
“我明白的,陈生。”
林澜无奈地看着肥胖的顶头上司,他知道这己经是他能拿到最好补偿了。
如果按照工伤判定,未必能拿到这么多钱,还得被公司开除。
“行吧,那就这样吧。”
肥胖的顶头上司起身整了整略微打皱的西装,没有丝毫犹豫走出病房。
“我先回去上班了,你有事自己喊医生吧。”
“嗯,好的”林澜蜷缩在被子里面,消毒水难闻的味道灌进鼻腔,连声音也变得沙哑。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佃户,在旧社会的脏水中随波飘摇,出了事情,封建地主只需要手指头缝里面漏出一丁点儿不需要的东西,就己经足够买自己的命了。
他的意识逐渐有些昏沉,隐约听见钟声。
钟声回荡在耳边,带着嘈杂的人声,人们仿佛在举办热闹的篝火晚会。
林澜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想到高高的钟楼,想到举着火把的人群,想到天空中那颗洁白到发亮的圆月,想到人群中间燃烧得异常旺盛的十字架,而十字架中间,安洁拉那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颊正满是惊慌和害怕。
他猛然一惊,这些从未见到过的画面,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脑海。
这些疯狂,惊悚而又真实无比的画面,但又似乎见到过。
为什么会有钟声?
他在这苏杭座城市生活了三年,清楚的知道最近的天水堂离这座医院足足有二十三公里远,而且周围并没有什么繁华的街市。
他从病床上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并未从昂贵的VIP病房内起身,奇怪的从一间单调而破旧青石砖房内木质单人床上起身。
房间很单调,充满着难闻的味道,像是被虫蛀空腐朽的木头味。
整个房间没有门,右侧有一扇小窗户,窗户之前站着一个穿着黑白配色洛可可礼服的小男孩,大约10岁左右。
“哥哥,你来了?”
男孩转过头来,晶蓝色双瞳中冒着蓝色火焰,哀伤的看着林澜。
“又是你?”
林澜没好气说道,翻过身上的被子,走到男孩身前。
“我这是好了?”
林澜看着完好的身体,握了握手,很是惊奇。
“靠,我是在做梦。”
他反应过来了,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问道“呦,换地方了,看啥呢?”
“你看,末日的来临了,有人就要死了。”
男孩指着窗外远处的火光,哀伤道。
“准备好,接受命运了吗?
让我们一起”“君临天下吧!”
男孩很是认真对着林澜说道,哀伤的脸颊仿佛经历过生死,晶蓝色双瞳中火焰无比茂盛,仿佛要将林澜燃烧殆尽。
“什么破玩意?
年纪小小的,就应该多看点熊出没,多保护保护森林不好吗?”
林澜朝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橘黄色的火光,离得很远。
不知道怎么回事,渐渐的他看清了那片火光。
那是一群身穿褐色斗篷的人类,他们高举着火把,对着木质高台上的十字架怒吼着。
“烧死这个异端!”
“对,烧死她”十字架上,安洁拉哭泣着,满脸是惊慌害怕,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不知道谁起的头,一束束火把被扔向高台下的柴火堆,炽热的橘黄色火光如遇见汽油般迅速蔓延,逐渐点燃整个高台,橘黄色的火光异常凶猛,似乎通过视线要连同林澜一块吞噬。
“看到了吗?
哥哥,这就是欲望的代价。”
林澜耳边回响起男孩的声音吗,全身猛然一振,向后倒去。
“啊,你干啥?
“病床旁软椅子上,身穿白色阿迪王运动装,脚踩AJ,脖子上套着快有小拇指粗一般金链子的一米八大汉被林澜吓了一大跳。
手中己经削了一半的完好苹果皮掉落在地,如同碎玉般破成几瓣儿。
“你要上天啊,突然坐起来。”
大汉三两下将苹果皮削完,把刀放在床头柜上。
"哎,别提了做噩梦了"林澜大口喘息了几句,然后伸着手就要拿苹果“老肖,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叫肖志飞,是林澜的发小兼初高中六年同学,很是义气。
这家伙不好好读书,只得混了个高中毕业就和他爹干起了挖机生意。
后来知道林澜到了苏杭市,他就缠着他爸妈买了五六台二手挖机,干起挖机租赁的生意。
“电话打不通,去你公司问才知道你受伤了。”
肖志飞把手中的苹果一缩,塞在了自己嘴巴里面。
“想吃自己洗洗啃得了,我削老半天了。”
“你特码!”
林澜怒吼一声,像只生气的水獭。
“我是病人!
那是我的苹果。”
“知道,知道,你是病人。”
肖志飞撇了撇嘴,从旁边床头柜上随手拿了个苹果丢了过去。
“住两天院,了不起啊!
对了,月底同学聚会你去不去,高中毕业好些年了。”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去得了吗?”
林澜拿起没削皮的苹果啃了一大口,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马上从嗓子眼压了下去。
“下半身不是没事吗,可以走路呢我的兄弟!”
肖志飞三下五除二的咬光苹果,用力的把果核扔在垃圾桶里面。
“不想见见张诗童吗?
我可是听说她也会去呢”“不去!”
林澜把啃了两口的苹果丢在垃圾桶里,然后蜷缩进被子里面,背对肖志飞,点开微信里面的高中班级群,划到聚会那信息双眼无神的看着。
“你自己想想,总要走出去的,我撤了。
工地上里面还有事呢”肖志飞拍了拍大腿,起身离开。
张诗童,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孩。
尽管同学们都说她长得一般,可是林澜就觉得她漂亮。
在林澜的印象中,她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一身漂亮的浅蓝色连衣裙。
双眼大大的,戴着厚厚的黑色眼镜,总捧着一本郭敬明书看着。
《夏至未至》《悲伤逆流成河》《左手倒影,右手年华》,都是好书。
同学们都说她很装,但是林澜觉得她很是好,好到阳光都只能成为她的配角,好到他读完了郭敬明所有小说,只为能够搭上两句话。
可是,他总是那个班上小透明,高中三年也不过搭上百十来句话而己。
“呦!
林澜!
想啥呢?”
房间窗户上传来声响,是清脆的女声,带着戏谑。
妈的,又是谁,他不记得有过什么女性朋友。
关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顾涌着半起身朝着窗户看去。
己经是下午的六点半了,火红的夕阳斜着打在坐在窗台的身影上,把人照耀在橘红色光辉之下,熠熠生辉。
这是个女孩,身穿着黑色的哥特裙装,大大的眼镜笑成弯月,两颗小虎牙在有些暗淡的夕阳下,闪闪发光。
“呦,林澜!
想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