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煤气路灯下织成银色蛛网,林夜往冻僵的掌心呵了口气。
橱窗里黄铜座钟的齿轮组正在报时,每个齿孔都渗出铁锈味的雾气——这是黑荆棘区特有的味道,像被十万台蒸汽机咀嚼过的空气。
玻璃柜台上七枚齿轮突然开始共振。
学徒的手指悬在怀表残骸上方,那枚维多利亚风格鎏金怀表的裂纹里,正渗出类似水银的液态物质。
这是半小时前那个黑袍男人送来的急件,斗篷边缘还沾着北海特有的磷光藻类。
"别碰沙漏区弹簧。
"里间传来老科恩的咳嗽声,伴随着铣床打磨零件的尖啸,"那玩意儿的擒纵机构用的是星陨铁。
"话音未落,林夜的镊子尖己经挑起断裂的游丝。
刹那间,他的虹膜被染成暗银色。
怀表内迸发的流光在雨夜里勾勒出诡异沙漏,银色沙粒违背重力向上倒流,在玻璃罩表面凝成三组数字:167:59:59某种冰冷事物顺着脊椎爬上来。
林夜认得这种字体——上周替警局修复凶案现场座钟时,死者太阳穴里嵌着的齿轮片就刻着相似纹路。
当时警探用煤油灯照亮证物袋,黄铜上的血锈正构成"周西凌晨"的字样。
柜台的黄铜包边突然泛起霜花。
当第二颗沙粒开始坠落,古董店所有钟表同时发出哀鸣。
八音盒自动奏响《致爱丽丝》的变调版本,落地钟的钟摆突然逆时针狂摆,橱窗里十八世纪的法国人偶缓缓转动脖颈,镶嵌绿松石的眼珠首勾勾盯着学徒的右手。
"见鬼!
"老科恩的咆哮混着酒气撞开工作间木门,"我说过别碰——"老人的咒骂冻结在喉间。
顺着人偶的视线望去,林夜右手背浮现出齿轮状烙印,此刻正在皮下缓缓转动。
更可怕的是那些悬浮的银沙,它们正在橱窗玻璃上重组画面:阴云密布的圣约翰大教堂,蒸汽大钟的青铜指针贯穿年轻人手掌,鲜血顺着罗马数字"Ⅶ"往下滴落。
画面中的受害者穿着灰呢学徒装。
"时空信标..."老科恩的独眼第一次露出恐惧,他踉跄着抓起火枪形状的除锈剂喷壶,"小子,你从哪弄来的怀表?
"话音未落,店门铜铃炸成齑粉。
暴雨中站着撑黑伞的男人,伞骨末端垂落章鱼触须般的机械软管。
他的黑手套按在门框瞬间,所有钟表都陷入死寂。
林夜突然意识到整条街道安静得可怕,连雨声都消失在某种粘稠的屏障之外。
"晚上好,科恩·莱斯特。
"来人伞沿低垂,露出领口暗金刺绣的衔尾蛇徽章,"二十年了,你居然还留着教团的血蔷薇怀表。
"老科恩的喷壶对准不速之客,壶嘴渗出的却是暗红液体:"守夜人现在连钟表匠都要灭口?
""恰恰相反。
"黑伞微微抬起,露出男人左眼安装的翡翠色目镜,齿轮组在晶体内部缓缓旋转,"我们是来接收新成员的——在他被第七终焉吞噬之前。
"倒计时显示167:59:12林夜后退时撞翻了零件架,数百枚齿轮叮叮当当滚落地面。
他突然发现每枚齿轮停止转动时,都诡异地指向自己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