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九跪在哈尔滨宪兵队的煤渣地上时，幺弟的哭喊正从狼狗圈传来。十六岁的少年被扒光上衣扔进铁笼，脚踝上还拴着娘临终前给的长命锁。
"太君说这狼狗爱吃活食。"翻译官的金牙闪着寒光，"李桑要是说出抗联密营的位置......"
幺弟突然抓起啃剩的羊骨刺进喉咙。血喷在狼狗猩红的舌头上，李老九的指甲抠进掌心，直到摸到那截断指——幺弟挣扎时被铁网刮断的中指，骨节还带着体温。
三年后在老金沟歃血为盟时，这根指骨已经雕成铜烟锅的嘴。十二匹快马围着篝火，狼血酒在桦皮碗里发黑。
"今儿个喝了这碗酒，比亲兄弟还亲！"老三的刀尖划过众人掌心，"生辰帖埋在这棵红松下，来日谁要是卖兄弟，就让他烂在狗肚子里！"
李老九的烟锅磕在树干狼头刻痕上，火星溅到幺弟的断指。他忽然想起狼狗圈外那片白桦林，幺弟的血渗进冻土时，有只白腰朱顶雀在啄食碎骨。
马队踩上松花江冰面时，怀表指针停在凌晨三点。李老九把铜烟锅揣进怀里，想起三天前劫药铺时，那个戴圆框眼镜的账房先生说的话。
"周家堡有盘尼西林，日本人刚送去的。"账房临死前抓着药柜门不松手，"给抗联伤员用的......"
老三的枣红马突然人立而起，这个左脸带刀疤的汉子总在杀戮前兴奋："妈了个巴子，读书种子也敢当暗桩！"镶着银狼头的马镫踹开周家堡木门时，老五的二人转正唱到《燕青卖线》的杀伐处。
火把投进谷仓的刹那，李老九听见五斗橱里传来瓷器碰撞声。十二岁的周平安蜷在祖传青花罐里，颈间玉锁磕在罐壁上，发出雏鸟叩壳般的轻响。橱门外，老七的鬼头刀正在门栓上刮出木屑。
"这小崽子眼仁带煞。"老七的刀刃抵住男孩喉结，"跟老周家那个教书的一个模子。"
李老九的烟锅头突然烫在男孩手背，青烟裹着皮肉焦味升起。玉锁在火光中折射出诡异绿芒，锁芯里嵌着半粒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