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颠簸的马车里恢复意识的。
"四奶奶可算醒了。
"梳双丫髻的丫鬟递来铜胎珐琅手炉,"侯府到了。
"我盯着她素白襦裙上绣的缠枝莲花,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影视城的群演。
记忆最后的画面是工作室里那幅未完成的《仕女图》,修复灯突然炸裂的玻璃碎片,以及扑面而来的墨香。
"四爷病着,老夫人吩咐从西角门进。
"丫鬟扶我下车时低声提醒。
我这才注意到随行只有两架箱笼,连个陪嫁嬷嬷都没有。
夜风卷起茜素红盖头,露出门匾上"敕造定北侯府"六个鎏金大字。
穿过七道垂花门,暗香浮动的正厅里坐着三位妇人。
上首穿绛紫织金褙子的妇人正在拨弄翡翠念珠,见我进来眼皮都没抬:"既是冲喜,就该守着病人。
翠浓,带四奶奶去听雪堂。
""大嫂且慢。
"左侧穿妃色妆花袄的***突然轻笑,"新妇入门,总要认认家里人。
"她腕间九弯素纹平银镯叮当作响,"我是你二嫂,这位是三嫂。
"我顺着她涂着丹蔻的手指望去,窗边阴影里坐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妇人,发间只簪了支素银扁钗。
她慌忙起身还礼,打翻了案几上的缠枝莲纹茶盏。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二奶奶用帕子掩住口鼻,"三弟妹见了四弟妹,倒像是老鼠见了猫。
""二嫂说笑了。
"我扶起瑟瑟发抖的三奶奶,指尖触到她腕间层层叠叠的淤青,"我在家时常听父亲说,侯府最重规矩。
今日初见各位嫂嫂,倒觉得比画上的仙女还和气。
"大夫人拨弄念珠的手顿了顿。
我假装没看见二奶奶瞬间阴沉的脸,从袖中取出个掐丝珐琅盒:"这是家传的雪肌膏,祛疤最是有效。
"三奶奶猛然抬头,含泪的眼眸里闪过惊诧。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灰鼠比甲的老嬷嬷气喘吁吁闯进来:"大夫人,四爷...四爷吐血了!
"青砖地面上的血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紫,我蹲下身用手指轻捻,突然被翠浓拽住胳膊:"四奶奶当心过了病气!
"床幔后传来断续的咳声,像是有人攥着肺叶在揉搓。
掀开三重鲛纱帐,浓重的药味里混着若有似无的甜腥。
四爷侧卧在缠枝莲纹锦被中,苍白面容与记忆里那幅《幽篁抚琴图》重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