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角的铜漏滴到第七声时,明凰肩头的鱼胶开始发粘。
太后指尖的翡翠护甲正沿着她脊骨下滑,冰凉的触感像毒蛇游走。
玛瑙佛珠突然卡在第三块椎骨处,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母妃曾说这是转世留下的箭伤。
"脱了。
"太后用藤杖挑起那件茜素罗裙,经年的血渍在裙裾绽开暗花。
明凰听见自己脊椎发出细响,佛堂十二扇雕花窗突然同时震颤,将暮色割裂成碎片落在地上。
明璃的呜咽声从屏风后传来,混着衣料撕裂的脆响。
明凰数着妹妹腕间银铃的晃动次数,当数到十三时,太后突然掐住她佝偻的左肩。
鱼胶遇热融化的瞬间,明凰猛地咬破舌尖。
"这守宫砂的位置倒是别致。
"太后嘶哑的笑声震得佛龛微颤,翡翠护甲戳向明凰心口那点朱砂。
血腥味在口中漫开时,明凰突然想起昨夜藏书阁的《南疆异物志》——鱼胶遇血则凝。
檀香突然变得浓烈,明凰看见供桌上的线香燃出三长两短的灰烬。
太后枯槁的手掌覆上她后颈,老妇人袖中滑出的银针在暮色里泛着蓝光:"哀家听闻,真正的畸骨......""报——!
"殿门被撞开的巨响惊飞梁上燕雀。
明凰就势扑倒,鱼胶混着舌尖血在肩头凝成硬块。
透过凌乱发丝,她看见裴砚的银发扫过蟠龙柱,那人鹤氅上的血渍己变成深褐色,却比晨时多出三道抓痕。
裴砚的银发垂落在明凰脚边时,她嗅到雪松混着铁锈的腥气。
那人腰间赤螭符擦过她***的脊背,青铜的冷意激得鱼胶微微发颤。
太后藤杖顿地的声响惊起佛龛后的蝙蝠,明凰看见玄微子的青铜面具倒映在裴砚瞳孔里,扭曲成恶鬼相。
"北境八百里加急。
"裴砚的声音像淬毒的刀刃,"狼烟起处,正对双星坠陨之兆。
"佛珠砸在青砖上的脆响中,明凰裹紧残破的中衣。
裴砚的银发突然扫过她肩头,融化的鱼胶被发丝带走一缕。
她盯着那人发尾沾着的暗红颗粒——那分明是毒蛛的血卵。
太后藤杖挑起裴砚的下颌:"裴卿来得倒巧。
"老妇人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一朵血莲,"既是天象示警,就请国师再卜一卦。
"明凰趁乱摸向耳垂,本该戴着红玉耳坠的位置传来刺痛。
铜镜裂纹中爬出的血珠突然在记忆里闪回——那些血珠排列的方式,分明是南疆占星图中的鬼宿星位。
"请陛下移步观星台。
"玄微子的青铜面具贴着殿门缝隙,"子时三刻,荧惑入舆鬼。
"明凰被宫人架起时,瞥见明璃腕间银铃少了一枚。
妹妹颈侧的抓痕渗着黑血,在暮色里像条扭曲的蜈蚣。
当更漏滴到第九声,她突然读懂明璃唇语:"耳坠在裴砚......"夜风卷着雪粒子砸在脸上时,明凰看见观星台的青铜浑天仪在转动。
玄微子的星盘上洒着毒蛛残肢,那些带着倒刺的步足正指向她和明璃的生辰石。
皇帝手中的龙泉剑突然出鞘,剑锋映出裴砚银发里游走的血丝。
"请陛下抉——"狼嚎般的风声吞没了玄微子后半句话。
明凰感觉后颈的银针突然发烫,太后在她身上种的追踪蛊苏醒了。
当剑锋指向明璃心口时,观星台东南角的青铜铎轰然坠落,砸碎的星图里浮起血色纹路。
"慢着!
"裴砚的鹤氅裹住明璃的瞬间,明凰看见妹妹腕间银铃闪过幽蓝光晕。
那人银发缠上明璃脖颈时,赤螭符突然烫得发红。
明凰终于看清裴砚衣摆的抓痕——三道平行血痕,正是南疆巫医验毒的标记。
"臣愿以性命担保。
"裴砚的银发在风中结成蛛网,将明璃笼在阴影里,"三日后北境捷报至,若双星未隐......"皇帝剑锋突然转向,在明凰左肩挑开鱼胶伪装。
融化的胶体混着血水滑落,露出完好无损的肌肤。
玄微子的青铜面具发出嗡鸣,裂纹中钻出带翅的蛊虫,首扑明凰渗血的肩头。
"姐姐!
"明璃的尖叫混着银铃碎响。
明凰在蛊虫复眼中看见自己扭曲的脸,右眼尾的朱砂痣突然灼痛。
当毒牙即将刺入血管时,裴砚的银发绞碎了蛊虫身躯,毒液溅在星盘上蚀出"双子"卦象。
更漏声穿过雪幕传来,子时三刻的钟声里,明凰看见浑天仪投射的星图中,自己和明璃的命星正被血色雾气缠绕。
裴砚的赤螭符突然发出蜂鸣,那人用银发卷走她耳畔血珠:"公主的耳坠,该物归原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