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山脉的夜从来不安宁。
老猎户赵三蹲在岩缝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亲眼看着那颗赤红色的流星撕开天幕,拖着尾焰砸进葬星渊时,整座山都在震颤。
岩壁上千年不化的冰棱簌簌坠落,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紫光。
"老天爷发怒喽!
"他哆嗦着往山神庙方向磕头,额头撞在冻土上渗出鲜血。
忽然听见深渊里传来婴儿啼哭,那声音清亮得像是能刺破夜幕。
当第一缕晨光舔上峭壁时,十几个胆大的山民攥着麻绳往渊底探。
赵三走在最前头,麻绳勒进他生满冻疮的手掌,在石壁上拖出蜿蜒血痕。
"三叔,那...那是不是..."年轻后生王二突然僵住。
百丈之下的陨坑中央,半人高的赤色晶体正在龟裂。
透过琉璃般通透的晶壁,能看见蜷缩的男婴正吮着手指。
最骇人的是晶体表面浮动的暗金色纹路——那分明是无数细小的锁链纠缠成符,每一道锁扣都在渗出血珠。
"天刑链!
"随行的瞎眼巫婆突然尖叫,枯槁的手指死死抠进晶石,"三百年前大饥荒,我在祭坛上见过这种纹..."话音未落,晶体轰然炸裂。
飞溅的碎片中,赵三下意识接住坠落的婴儿。
他粗糙的拇指擦过孩子眉心,那里嵌着粒米粒大小的晶石,正随着啼哭明灭闪烁。
当晶芒最盛时,赵三突然看见幻象:九根通天贯地的青铜巨链捆缚星辰,链身上浮雕的纵目神像齐齐转头凝视。
"哇——"婴儿的哭声惊醒众人。
王二凑近要看那奇异胎记,却见晶石己没入皮肉,只余淡淡红痕。
七日后,赤霄武馆。
馆主陈铁衣盯着案上的陨星碎片,鹰目阴沉。
这些天他试遍刀劈斧凿,晶石上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倒是今晨用弟子鲜血涂抹时,碎片突然浮现出蝌蚪状的符文。
"师父,那孩子..."大弟子陆明轩欲言又止。
庭院里传来喧哗,新收的弟子们正围着石磨嬉闹——或者说,围着被捆在石磨上的男婴。
"小妖怪,吃我一记开山掌!
"胖弟子运足气劲拍向婴儿胸口,却在触及襁褓时惨叫缩手。
他掌心赫然插着三枚晶刺,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晶化。
"够了!
"陈铁衣拂袖震开众人。
他拎起襁褓时瞳孔骤缩:昨日还在渗血的擦伤,此刻竟光滑如初。
婴儿睁着漆黑的眸子与他对视,眼底似有星河流转。
当夜,藏书阁密室内。
陈铁衣将婴儿放在青铜阵盘中央,阵纹与陨石碎片上的锁链符印如出一辙。
当他割破手指将血滴入凹槽时,整座武馆的地面开始震颤。
阵盘迸发的青光中,婴儿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眉心晶石暴涨的光芒里,隐约有参天青铜树影摇曳。
"果然是天刑..."陈铁衣狂喜的话头戛然而止。
屋顶轰然炸裂,月光下立着个戴青铜傩面的黑衣人,腰间玉佩刻着"天机"二字。
"陈馆主好胆识。
"来人嗓音像是金铁摩擦,"连武神殿要的钥匙都敢私藏。
"剑光起时,婴儿的哭声刺破夜空。
陈铁衣拼着后背受创将襁褓抛向密道,转身时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黑衣人的剑锋在触及婴儿前额时,竟被那颗晶石生生吞噬,剑身化作铁水流淌在地。
这场屠杀持续到鸡鸣时分。
当幸存的杂役从地窖爬出时,只看到二十三名弟子都成了冰雕——或者说,晶雕。
他们的尸体保持着惊恐奔逃的姿态,肌肤下蜿蜒着树根状的晶脉,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晕光。
赵三抱着啼哭的婴儿缩在尸堆中。
他浑浊的老眼倒映着武馆匾额上那道剑痕,那是黑衣人临走时刻下的血字:”甲子年冬至,天机阁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