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出风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齐洛盯着计分板上的"2-1"，舌尖反复舔舐着唇环。
城市邀请赛八强赛的第三局，大银幕上的倒计时像把悬在颈动脉的冰锥。
"Light换装备了！
"解说突然拔高的声调惊醒了观众席，"他在卖掉复活甲！
这可是决胜团！
"俞琛的笔尖刺穿了战术本。
选手席后方，他能看见齐洛后颈凸起的骨节正渗出细汗，电竞椅扶手上的五指印新鲜如伤口。
少年把全部经济换成暴击装时，耳机线在锁骨缠出青紫色的纹路。
"曙光的指挥在干什么？
"搭档解说凑近话筒，"这完全违背他们一贯的..."比赛画面突然被血色浸染。
齐洛的剑客从阴影中暴起，刀光撕破对方阵型的瞬间，俞琛的右手腕传来灼痛——那是神经记忆在共鸣。
十年前他在韩国釜山的赛场上，也曾这样孤注一掷地卖掉保命装。
"五杀！
又是五杀！
"解说台的震动传导至选手席，"但曙光的水晶正在被偷家！
"齐洛的瞳孔在屏幕蓝光中收缩成针尖。
他疯狂敲击着传送键，角色却在读条完毕前僵首——赵志鹏的佛珠手串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落在战术暂停键上。
裁判的红色信号灯刺破喧嚣。
齐洛扯下耳机时的耳鸣声中，听见俞琛冰冷的声音穿透玻璃隔音罩："你的孤勇葬送了整场比赛。
"医疗室的门在身后重重闭合。
齐洛把冰镇可乐贴在肿胀的腕关节上，白炽灯管在眼底灼出光斑。
门外传来林姐压抑的争吵声："...他根本不听指挥...必须换替补...""换人意味着承认失败。
"俞琛的声音裹着镇痛贴的薄荷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齐洛的指甲陷进易拉罐。
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信息："你爸看到首播了"，附带的新闻截图里，他被抓拍到的眼神与十八岁的俞琛惊人相似。
午夜复盘室的投影仪发出癌变的嗡鸣。
俞琛的激光笔光斑游走在齐洛每一个失误节点，像手术刀剖开蝴蝶标本。
"第三局17分42秒。
"光斑停在龙坑阴影处，"你明明看见对方打野的动向。
""所以呢？
"齐洛的转椅轧过满地数据纸，"等你们决策完，黄花菜都凉了。
"激光笔突然熄灭。
俞琛扯开衬衫领口时，齐洛瞥见他锁骨下方蜿蜒的旧伤，像是被什么锐器划出的长夜。
"看着我。
"俞琛的掌心拍在战术板上，震落几张泛黄的比赛记录，"你以为疼痛很浪漫？
"飘落的纸张上是年轻时的俞琛在医院复健的照片，右手缠满绷带仍坚持用左手操作鼠标。
齐洛的喉结动了动，能量饮料的酸涩涌上鼻腔。
"当年我比你更疯。
"俞琛的指节叩在照片里变形的键盘上，"首到被疼痛教会怎么活着打比赛。
"储物柜的阴影在地面流淌。
齐洛突然抓住俞琛的右手腕，布料下滑露出的电子理疗仪正在发出幽蓝微光。
两人的呼吸在数据流中交织，他感觉到对方脉搏在掌心跳动着灼热的秘密。
"所以你现在当个乖学生？
"齐洛的拇指擦过理疗仪边缘，"用计算器代替心脏？
"俞琛的瞳孔泛起风暴。
他反手将少年按在战术白板上，马克笔滚落的声音像倒地的多米诺骨牌。
齐洛的后背撞出"光影战术"的草稿图，黑色磁扣如星屑坠落。
"听着。
"俞琛的吐息带着药苦味，"你要么学会把疯劲装进战术框架，要么...""要么怎样？
"齐洛突然笑起来，虎牙刺破压抑的结界，"像你一样当个疼痛的收藏家？
"警报器突然尖啸。
走廊红光中，齐洛看见俞琛眼底炸开的裂纹，那是被岁月磨蚀却未曾熄灭的火种。
当他俯身拾起滚落的马克笔时，发现笔杆上刻着小小的"S&L"——十年前Shadow和Legend的联名款，早己绝版的初代战神。
暴雨拍打着战队大巴的车窗。
齐洛把偷藏的止痛片碾碎在矿泉水瓶里，紫色药末旋转成微型星云。
前排座位传来俞琛沙哑的训话声，男人用围巾裹住颤抖的右手，却裹不住喉间泄漏的闷咳。
手机屏幕亮起新的推送：《新锐刺客Light能否成为下一个Shadow？
》。
齐洛将额头抵在冰凉玻璃上，雨痕中的霓虹把城市撕成两半，像极了战术板上泾渭分明的红蓝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