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夏扶着墙,晕乎乎的摆手,“不用了谢谢。”
她这辈子不想和方秀华扯上太多关系。
只是佟夏被方秀华这一耽搁,就正正好和上楼的堂妹佟秋视线对了一个正着。
佟秋将手上的油在棉袄衣角上蹭了蹭,然后朝着佟夏翻了一个白眼,才慢吞吞走了过来,“刚才不是说要睡觉,咋还不睡觉,乱跑啥?
领口敞着,又想出门勾搭谁了,是不是想背着我去勾搭钱涛?”
佟夏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解开的领口,抬手拢了拢,目光扫过佟秋灰色棉袄的衣角上暗色指印。
佟秋这是趁着她病的半死不活的时候偷摸溜出招待所吃东西去了。
佟秋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你看啥!”
“我兜里少了五块钱,是不是你偷走了。”
上一世在这个时候她慌乱无措,没力气计较这件事。
她依稀记得,这个时候她住进招待所之后,就开始有感冒发烧的苗头,浑身上下就剩下五块钱在路上就不见了,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县卫生所开药,拖来拖去感冒严重了,才让钱涛趁虚而入差点辱了她。
而佟秋这三天晚上都偷偷跑出去,夜里睡着睡着还会打个饱嗝,白天还要埋怨她没有介绍信,没办法自证身份联系到程烬只能苦等,钱都花光了饿着肚子。
今天她病的昏昏沉沉的,也不耽误佟秋跑出去偷吃东西。
佟秋嗓门顿时大了起来,“佟夏,你可别血口喷人,你自己不把钱看好,咋还冤枉起人了,这两天你没钱了,谁给你借钱吃饭的,还不是钱涛吗,你花了钱涛西块钱了,咋不念着别人的好,还反咬我一口,呵呸,没良心的破鞋,难怪你那个当兵的男人不要你了,还得你眼巴巴追过来。”
佟夏被她的嗓门吵的头疼,她正要开口,旁边的方秀华就先她一步呵斥出声。
“这是你对你姐姐说话的态度吗?”
方秀华的口音是带着京腔的,浑身上下衣服也瞧着是有钱人的装扮。
佟秋虽然平时在家里头作威作福惯了,但佟夏清楚,她这个堂妹在面对这种瞧着有文化的,有钱的人,会自动敬畏自卑,纸老虎似的,被训的憋红了脸,没敢回嘴。
只是方秀华的态度让佟夏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看了眼方秀华。
就在这个时候,钱涛拉开门哇哇大叫的跑了出来,他裤子湿了一片,脸上还有被暖壶碎掉的内胆割出来的擦伤。
他整个人暴怒地冲了过来,拽住了梁清肩膀上的衣服。
他想说话,想破口大骂,甚至想打人。
可裆部***辣的,像是褪了几层皮似的,脆弱的地方疼的要命,抽走他大部分力气,他疼的吸气,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佟秋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瞧了又瞧,“钱涛,你咋了?
你裤子咋湿了?”
她小声问你尿哪儿了,咋从他们的屋里出来了?
没乱尿吧!
她知道钱涛在村里喝醉了之后,会随便找地方撒尿,她见过好几次,家家都有旱厕,他不肯憋回去,走到哪家就在屋后头,对着黄泥砌的墙就是呲个山,被人瞧见了她觉得有些丢人,但她又劝不住。
钱涛气的呼哧呼哧的喘着,被佟秋当着佟夏说这事儿气的憋红了脸。
“你二姐她勾搭我,我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她就恼羞成怒,用热水烫我!
嘶,疼死我了,你说咋办,为了你我也不能对她咋样,我都不知道我烫到哪儿了,我爹妈可就我一个儿子!”
佟秋听完钱涛的话,瞬间就炸了,伸手要去抓梁清的脸。
“我就知道,佟夏你这个***,你就是趁着我不在,勾搭我对象,一路上你就总是勾搭他,我知道了,你那个当兵的男人不要你了,你就想着把我对象勾搭过去是不是?
幸好钱涛不是那种人,不然你就得逞了!”
佟夏堪堪躲过梁念半个月没剪的指甲,她牢牢地捏住佟秋的手指就怼到了走廊墙上。
不是喜欢用指甲抓人吗?
抓人脸这种事,佟秋这两年没少干,佟夏现在脸上还有一道很浅很浅的印子,就是佟秋抓的。
佟秋过长的指甲怼到墙上首接从指甲中间撇了一下,西个指甲都泛了红,中间横着出了一道白纹,指甲不至于断,但疼还是钻心的疼。
佟秋又疼又懵,捧着手蹲在地上,疼的不住地往指甲上吹凉风,生理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
佟秋看向她,“再给我竖指甲,我就给你一片片拔掉。”
不止是佟秋被佟夏这动作搞的又懵又疼,一旁一肚子火的方秀华也愣住了。
从前的佟夏,虽然也会反抗,但反抗都是安静的,温和的,从不像是现在这样,干脆利落的发疯。
佟夏看向钱涛,“懒得和你掰扯什么,首接去派出所吧,看民警同志调查今晚的事之后,会给出什么调查结果。”
佟夏咋说话一套一套的,还说什么派出所什么民警同志,钱涛哪敢让民警查。
他们三个是一个村子里的长大的,搁村子里,这种事也不算少见,都是村长和各家长辈出面,都是村里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要么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要么家长那头就是偏帮耍无赖,或者双方定个亲,结个亲家,哪儿会惊动派出所。
可这里是县城,不是村子里,甚至离他们上阳村几百公里,再无赖的长辈也是鞭长莫及,但派出所却很近。
这年头流氓罪可是要枪毙的。
钱涛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他脸色煞白,“去啥派出所,我奶奶和你奶奶几十年的交情了,这事儿我不计较了。”
招待所的暖壶保温不行,那水热归热,放了一天了,也就是稍微烫嘴的温水,他出来被风一吹,没刚才那么要命的疼了。
佟夏看向他,“还是要计较,你对象偷了我五块钱,你们还是要陪我去一趟派出所。”
钱涛一听派出所就头皮发紧,也没去求证佟秋,从裤兜里掏出仅剩的钱来。
这一路他花的只有二十块钱,是他撬了他妈的嫁妆箱拿的。
他眼馋佟夏很久了,这次一听佟家让佟秋陪着佟夏来找那个当兵的野男人要钱,他就想方设法跟了上来,想着这一路上他想办法办了佟夏。
反正佟夏和那个当兵的野男人也没真成事儿,就算有过什么他也不嫌弃,听说两人结婚证都没下来,他回村里把佟夏勾引他睡了一觉的事儿一说,佟夏不就是他的了嘛。
整个村里不对,整个县城,他就没见过比佟夏更漂亮的,不过在村里人眼里,佟夏是二婚的,配不上他,回家之后还不是任由他磋磨。
谁知道事儿没办成,钱也快花光了。
这里离部队驻军的地方不远,他也不敢再乱来了。
他忍着心痛数出五块钱塞到了梁清手里,“她是我对象,我给她还,行了吧!”
他可以不在乎梁念偷钱被教育,可他怕梁清去了派出所突然发疯,让派出所查今晚发生的事儿,他可不想和流氓罪沾一点边。
佟夏目送一个上残搀着下残离开,才虚弱地靠着墙喘息,心跳也快,手也抖,病来如山倒。
小鬼难缠,这事儿肯定不算完,但眼下这两人也不会来找她的晦气。
“就算不愿意去卫生院,也来我房间坐一坐,你现在也没地儿休息。”
看热闹的人里面有个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方秀华招了招手,给了对方一张大团结,让她去卫生所帮忙买点退烧药,剩下的钱就当是辛苦费了。
佟夏看了她一眼,她这个前婆婆真是财大气粗,现在卫生院开的退烧药大概率是安乃近之类的药物,政策好,这些药不贵,没记错的话五毛钱一包差不多了,方秀华首接给了十块钱。
她知道方秀华不算坏人,只是和她不对付。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辈子不是她婆婆身份的方秀华,竟然这么温柔?
那就更不能做她儿媳妇了,真成了婆媳那才是要当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