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同志咋这么泼辣,又是泼人热水,又是把妹妹手指头按在墙上,我看着都疼!”
“对嘛,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咋回事嘛闹笑话!”
”看她衣服穿的,这么久了还不好好把扣子系好,哎呦喂那大白脖子露着,咋好意思穿成这样到处跑的。
“方秀华沉了脸,“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舌头长的都能舔到脑门儿上了!”
佟夏晕乎乎的,不妨碍她目瞪口呆。
方秀华竟然说脏话了,以前这些话别说是说了,别人说一下都要被她教训粗俗。
方秀华眉毛是仔细画过的,这个时候一瞪人,凌厉的气势就起来了,佟夏以前还挺怵婆婆瞪人的,虽然她不经常这样瞪人。
走廊里几个妇女被方秀华这么一瞪,都小声念念有词的又缩着脖子回自己屋子里头了。
佟夏没多少力气,所有力气都用来砸钱涛了,这时候被方秀华半拉半扶地带回了她的房间里,佟夏也就没拒绝。
上辈子虽然和婆婆不对付,但到底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况且这个时候婆婆戚秀君和和气气的,佟夏也人穷志短,刚才还想着不和人家扯上关系,现在琢磨一下,稍微扯一下也不是不行,起码今晚方秀华看她还是顺眼的,后面知道她是谁看她不顺眼,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再让她掏三块钱开个房她也不舍得,她这个时候,真是穷的叮当响,她也没忘了这次除了看能不能随军之外,还带着家里头人嘱咐的,借钱的目的来的。
这五块钱不止是她身上仅剩的,还是她在1985年的全部资产。
一样的“标间”,婆婆周秀君的房间比她刚才住的那间整洁多了,一张床睡人,挨着窗户的一张床放着一个行李箱。
行李箱是红黑相间的格子样式,侧边有个银色按扣,另一侧是皮质提手,是现如今最时兴的款式。
这个时候的行李箱只能提不能拉,没有轮子,但即便是这样的箱子,在这个年代也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
方秀华扶她坐到床上的时候,手背上是浓香的雪花膏的味道,从袖口还露出了翠绿通透种水完美的翡翠镯子。
“小同志,我给你倒杯热水。”
方秀华拎起绿皮水壶,又拿出一个崭新的搪瓷杯,搪瓷杯边缘是黑色的,白色的杯壁印着绿叶红牡丹。
佟夏看到方秀华倒完水之后,盯着搪瓷杯盯了好久。
她不明白,这搪瓷杯算是新的,哪儿值得盯这么久的?
甚至方秀华的表情之中还带着点感慨和怀念。
方秀华简单清洗了崭新的搪瓷杯,给她倒了水。
佟夏接过搪瓷杯道了一声谢,就看到方秀华一只手要抬不抬的,还带着点儿犹豫,她还在想方秀华犹豫什么,就瞧见她将掌心贴到了她额头上。
佟夏是惊讶的,方秀华竟然在关心她有没有发烧,上一世认识那么多年,婆婆都没有和她这么亲近过。
“等会儿吃了药好好休息,还发烧的话就得去县里的卫生院。”
佟夏晕乎乎的点了点头,“有件事想问问您,不知道会不会让您觉得冒犯?”
方秀华的态度好到让佟夏觉得她下一刻要将她卖给人贩子。
“真是有礼貌的小同志,小同志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刚才没有介绍佟秋是我妹妹,您是怎么一下就知道她是我妹妹的?”
方秀华笑了,“那个小同志看起来比你年纪小,和你长得也有点像,所以我猜应该是妹妹,看样子我是猜对了。”
方秀华自我感觉她这话说的也不假。
两人是长的是有点像,可亲戚姐妹之间,哪怕五官有相像的地方,整体组合起来也是大不相同的。
就像是佟秋和佟夏,整体样貌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佟夏真是好看的不得了,电影明星都比得过,但佟秋虽然也长得俊,但和佟秋站一起,就被衬托的黯然失色了。
没一会儿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就送来了退烧药。
方秀华又是倒水,又是喂药的,这可是佟夏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发烧之后昏昏沉沉的,佟夏也来不及多琢磨她重生了的这件事,半梦半醒的就睡了过去。
方秀华看到佟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去锁上了房门,又将控制灯的灯绳子拉到了铁架床上绑好,方便夏清清起夜的时候,她能第一时间打开灯。
拉了灯绳后,房间暗了下来。
方秀华闭上了眼,脑袋里还是后西十年发生的事儿,走马观花似的。
她这一辈子顺风顺水,家世好,嫁的老公出息,生的儿子更是出息,没想到老了之后栽了跟头。
高菲是她发小的女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本来想着知根知底的,模样也周正,正好和她儿子凑成一对,谁知道他儿子去冀北南部抗洪,为了报恩娶了个村里的丫头,程烬这小子还瞒着这事儿,还说他的婚姻他自己做主,她当然是怒火中烧。
后来儿子和佟夏终于离婚了,她也用人脉给佟夏安排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谁知道佟夏辞了这工作,千禧年的时候跑去南方打工去了,再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本来以为佟夏和儿子离婚了,所以事情就如她所愿了,没曾想她在这件事上栽了大跟头。
她在六十西岁这一年,因为***被抓了,偏偏是她爸九十大寿这天,一身清廉的老父亲被她活活气死。
她原本满意的儿媳妇,在她中风没办法动弹之后才说出实情。
“***款是我收的,以你的名义收的,你说不清的,这笔钱你以为是我赚的,还夸我有本事呢,所以你也没少花,我做局把你和程烬一起套进去了,我就是要让你和程烬陪着我坐牢的。”
“他程烬凭什么瞧不上我,你说过程烬会和我结婚的,可结果呢,我没名没分的在程家待了三十年,他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五年前出任务炸掉了双腿变成了一个废人都那么高高在上的,不肯施舍给我一个眼神。”
“程烬这五年郁郁成疾快病死了,我得到什么了,我不为自己拿点什么,以后被你们程家扫地出门!”
“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和你小大女儿恨了五年的佟夏其实早死了。”
“记不记得五年前,你知道佟夏和一个定居美国的华裔名医关系不错,就求着佟夏找这个医生给程烬治腿,佟夏马不停蹄就坐飞机飞国外去了。”
“告诉你,那趟飞机失事了,佟夏不是拿着你的钱跑了,而是她死了,葬身太平洋,骨灰都在外面飘着呢。”
“这事儿我一首藏着哄着没让你知道,你和你大女儿可是足足骂了佟夏五年,说她没良心,估计佟夏被你女儿咒的都没办法投胎了,啧啧!”
方秀华坐牢之后,每晚想到的都是高菲的这些话,她承受不住愧疚,最后在牢里***了。
再一次睁眼,她就发现她重生到了这里,1985年的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