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浸透相府青石板的第七日,盛瑶被麻绳捆着押往城郊乱葬岗。
她盯着抬棺夫肩头孝布上的金盏花碎屑,与三日前在将军府医馆捡到的如出一辙。
腐叶在泥水里发酵的气味混着铁锈腥气,像极了前世解剖室里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
"盛家姑娘,你可知掘人坟墓乃大罪?
"族老的龙头杖重重杵在泥里,银须上挂着雨珠,"赵公子己入土为安,你还要开棺验尸,简首有悖人伦!
"盛瑶垂眸望着自己沾满泥污的绣鞋。
原主记忆里,这位族老昨日刚收了将军府的玉扳指。
她忽然抬头,望向押解她的刑部差役:"按《大明律》,死因不明者,其亲属可申请复验。
我乃涉案人,为何不能开棺?
"差役被问得结巴,目光投向远处的青呢小轿。
轿帘掀开一角,露出半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是将军侧妃孙氏的贴身之物。
盛瑶勾了勾唇角,袖中藏着的银钗突然刺痛掌心,那是她生母留下的嫁妆,尾部刻着小小的"验"字。
"开棺。
"她突然开口,声音盖过秋雨。
抬棺夫面面相觑,首到刑部差役收到小轿里的眼色,才勉强点头。
棺木撬开的刹那,腐臭味混着西域雪松木的香气扑面而来,盛瑶却注意到棺底铺着层金丝楠木——这种木材常用于掩盖尸臭,尤其是慢性毒药的气味。
死者赵承煜的面容还算完好,唇色却比入殓时更红,像涂了层胭脂。
盛瑶伸手按住他下颌,关节处的阻力让她瞳孔微缩:"尸僵己过,按死亡七日算,此时应呈松弛状态,为何下颌仍僵硬?
""妖言惑众!
"族老挥杖欲打,却被盛瑶躲过。
她从袖中取出银钗,放入口中轻咬,俯身贴近死者唇畔。
银钗尖端突然泛起黑斑,在雨幕中格外刺眼。
"银钗变黑,说明体内有毒。
"盛瑶起身,将钗子举给众人看,"但赵公子唇色红润,并非砒霜之相——这是金盏花之毒,遇水才会发作。
"她望向孙氏的小轿,"侧妃娘娘可记得,三日前在将军府医馆,您的香囊曾不慎掉落,里面装的正是金盏花?
"轿帘剧烈晃动,孙氏的贴身丫鬟冲出来:"你血口喷人!
我家娘娘怎会......""那就让死者开口说话。
"盛瑶打断她,指尖撬开赵承煜的牙关。
族老惊叫着要阻拦,却被刑部差役按住。
喉间果然卡着半粒金色粉末,混着血丝,在苍白的口腔里格外醒目。
盛瑶取出帕子包裹粉末,忽然瞥见赵承煜舌根处有三道细痕——是被人用利器强行撬牙留下的。
她转头望向孙氏的轿子,声音冷如秋霜:"赵公子死前,有人撬开他的嘴,将金盏花毒粉灌下。
而能接近死者的,除了侍妾,还有谁?
""拿下!
"刑部差役突然拔刀,指向轿子。
孙氏尖叫着被拖出,鬓间的金步摇勾住轿帘,扯下大片绣着并蒂莲的帷幔。
盛瑶望着地上的布料,忽然想起原主药方上的墨迹——与帷幔边缘的金粉,竟是同一种色泽。
"盛姑娘好手段。
"低沉的声音从树影里传来。
穿墨色锦袍的男子踱步而出,腰间寒江雪梅纹铁牌在雨中泛着冷光。
盛瑶认出他是寒江侯府的暗卫统领,三日前正是他送她从将军府脱身。
"大人谬赞。
"盛瑶擦了擦银钗,"不过是按《洗冤集录》行事。
"她故意将"洗冤"二字咬得极重,看见男子袖中露出半卷羊皮纸——是西域商队的通关文牒,边角染着金盏花汁。
就在此时,乱葬岗深处传来狼嚎。
抬棺夫突然指着赵承煜的尸体惊叫:"手指!
他手指在动!
"盛瑶猛地转身,只见死者右手小指竟微微蜷曲,指甲缝里露出半片碎布。
她蹲下身细看,碎布上绣着的,正是相府庶母柳氏惯用的缠枝纹。
秋雨突然变大,打在棺木上咚咚作响,掩盖了她加速的心跳——原主的死,果然与柳氏有关。
"诈尸了!
"族老带头下跪,刑部差役也面露惧色。
盛瑶却按住死者手腕,触感让她后背发凉——体温尚存,却没有脉搏。
她忽然想起现代法医课上讲过的"假死现象",指尖迅速划过赵承煜颈侧大动脉。
"他没死?
"暗卫统领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