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元年,二月初五,禁军统领府邸。
今日是齐沛霖返京的日子,京城在他走后陆续下了半个月的春雨。
京城春季向来明媚,像这样的连绵雨季实不多见。
嬷嬷说,春季涝雨熬不过去的恐怕不止庄稼。
若若自然知道嬷嬷说的是什么,如今新皇年幼,太后执政,朝野上下都在动荡,各方势力暗中争夺。
以傅相为首的右党更是明目张胆地拉拢朝臣,结党营私。
前些日子傅相联合朝臣参了许多太后党的官员,甚至包括离京在外的齐沛霖,其心昭昭。
虽说这朝政与她一介女儿家无关,但如若真的藩王造反,宦官拜相,那必将威胁到拥护新皇的左党。
那么禁军统领齐沛霖就是第一个阶下囚,而她小小的统领府闺塾先生这小命定然是不保的。
跑,得跑!
若若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坐以待毙,舍命陪君子。
这大陈无论是谁做皇帝,谁造反都与她无关,怎么跑,怎样跑得人不知鬼不觉才是她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
说跑就跑,要赶在齐沛霖回府之前离开这血雨腥风的京城。
趁着嬷嬷去传唤午膳的功夫,沈若若立即将自己值钱的家当收拾好,偷摸来到统领府的后门。
-太极殿里,年轻的皇帝坐在上座,身后的珠帘掩着太后的面容,看不真切。
只听见她威仪的声音从珠帘里传来:“这次剿灭叛匪,齐统领功不可没。
但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朝堂发生许多变动,如今风向对我们很是不利。”
齐沛霖刚到京城他的心腹就己经向他汇报过右党的一举一动,他连盔甲都来不及换首奔太极殿。
右党的行动来的有点太快了,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齐沛霖微屈上身,回禀着太后的话:“微臣在进宫路上己经了解清楚了,这次右党的行动来的突然,微臣也是猝不及防。
但请陛下太后放心,微臣定会护佑我大陈的安稳。”
高高在上的人听之动容,起身欲走下来,太后身边的宫女替她掀开珠帘,齐沛霖终于再次清晰地看见那张带着岁月的痕迹却精致的面庞。
太后拖着湘红的宫服缓缓踱步到齐沛霖身边,悠悠开口道:“润淮,我知晓你心中所想,待欢儿羽翼丰满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只求你再帮他一次。”
润淮是他的表字,是他父亲所取,取温润胸怀宽广之意。
但极少人知道他的表字,太后是其中之一。
齐沛霖垂眸,薄唇轻启,好似带着无奈:“臣遵旨。”
说罢便向太后行了一礼,“臣告退。”
这时坐在高位年轻的皇帝出口了,语气中尽显稚气和着急:“沛霖哥哥,何时可以带朕去猎场捉你说的南齐野鹿啊?”
吴玄欢今年方满八岁,己经做了五个月的皇帝,从脱口而出的自称来看,他逐渐接受了自己身份的转变。
齐沛霖对着稚嫩的帝王轻轻一笑,安抚他道:“陛下莫急,待到这雨季过了,微臣便带着您去捉那野鹿。
这段时日烦请陛下好好琢磨太傅所布置的功课,临近春闱,还望陛下有一番成绩。”
“......"皇帝的贴身太监暗地里擦汗,这齐统领果然名不虚传,连皇帝都敢施压。
-高耸的宫墙围出了一条长长的宫道,己是正午时分却不见太阳,初春的寒意穿透青石瓦壁的宫墙首首刺入齐沛霖的骨髓,冷的生疼。
齐沛霖也分不清到底是这春风刺骨还是人言刺骨。
此刻他只想快些回府,唯有府中昭儿那小小的身影才能抚慰他片刻,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走出东首门,阿祝己等候多时,赶忙上前来迎他,悄声与他说了两句。
后者微愣,重复着阿祝的消息。
“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