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刃刺入腹部的刹那,楚昭宁听见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
粘稠的血顺着金丝楠木祭坛纹路蔓延,在满地符咒中央汇成一朵妖异的血莲。
庶妹楚明玥镶嵌着东珠的绣鞋碾过她痉挛的手指,笑声甜如浸蜜:“阿姐可知,用凰女血脉献祭的孩子……最能助人改命呢?”
剧痛撕扯着五脏六腑,楚昭宁涣散的瞳孔倒映着襁褓中青紫的婴孩——那是她被活剖取出的骨肉,此刻正被三皇子捧向祭坛顶端的青铜鼎。
鼎中沸腾的黑雾发出尖啸,恍若万千恶鬼争食。
“以楚氏嫡女心头血为引,恭请九幽圣主——”道士的吟唱戛然而止。
本该气绝的女子突然攥住刺入腹中的匕首,染血的指尖在符纸上重重一抹!
“啊!!!”
楚明玥惨叫着跌坐在地,她精心准备的“克亲咒”正在产生骇人异变——朱砂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重组,最终凝成八个血字:**“逆天改命者,永堕无间。”
**狂风骤起,祭坛西周的九九八十一盏长明灯齐齐爆裂。
楚昭宁在血泊中仰起头,看着三皇子怀中逐渐消散的婴孩幻影,忽然低笑起来。
原来这场持续十年的骗局里,最蠢的从来不是她。
“楚昭宁!
你做了什么?!”
三皇子的剑锋抵上她咽喉。
濒死的女子却望向天际血月,任由唇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祭坛凹槽:“殿下可知…真正的天命凰女……”最后半句呢喃湮灭在惊雷声中。
当闪电劈开夜幕时,所有人惊恐地看见——那具千疮百孔的躯体正在化作齑粉,而祭坛中央的血莲却绽放出刺目金光,裹挟着滔天怨气首冲云霄!
**“轰——”**楚昭宁在浓郁的药香中惊醒,喉间残留着血腥气。
指尖触及的不再是冰冷祭坛,而是缠枝莲纹锦被。
冷汗浸透的中衣紧贴着后背,她猛地坐起身,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还能感受到刀刃在脏腑间搅动的剧痛。
“姑娘醒了?”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端着铜盆的碧衣丫鬟愣在门口。
楚昭宁死死盯着对方——这是她前世最信任的侍女春桃,却在及笄礼当日“失手”打翻茶盏,让热汤泼在她掌心,成了“灾星克亲”的铁证。
“现在什么时辰?”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爬回来。
“卯时三刻,姑娘该梳妆了。”
春桃低头避开她的视线,铜盆边缘泛起细微涟漪,“二小姐特意请了白云观的道长,说是要为姑娘的及笄礼祈福……”楚昭宁无声冷笑。
前世她当真以为这是庶妹的好意,首到被泼了热汤的伤口在祭坛上溃烂流脓,成了“灾星现形”的佐证。
“更衣。”
她掀开锦被下榻,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
春桃慌忙去取挂在屏风上的礼服,却听“叮”的一声,一枚银簪从袖中滑落。
簪头雕刻的并蒂莲在晨光中泛着幽蓝——那是见血封喉的鸠毒淬炼过的痕迹。
楚昭宁弯腰捡起银簪,指尖抚过簪身暗槽。
原来早在此时,她枕边就埋着杀机。
“姑娘!”
春桃的声音陡然尖锐。
染血的纱布被随意丢在妆台上,楚昭宁对着铜镜按住掌心翻卷的皮肉——这是她今晨“不慎”被碎瓷划破的伤口。
殷红渗入梳妆匣缝隙时,暗格弹开的轻响让春桃瞬间煞白了脸。
“你很怕这个?”
她拈起暗格中的血玉镯,春桃踉跄后退撞翻了铜盆。
清水漫过织金地毯,倒映出少女苍白却带笑的脸:“告诉楚明玥,她送的鎏金香炉……我很喜欢。”
当玉镯扣上手腕的刹那,蛰伏的血脉骤然苏醒。
细密的刺痛从腕间蔓延至心口,楚昭宁凝视着镜中浮现的凤凰图腾,耳边响起飘渺梵音。
前世至死未曾参透的《凰血录》心法,此刻竟如流水般涌入灵台。
“原来重活一世,连血脉都急着认主了。”
她将染血的纱布按回伤口,任由鲜血浸透玉镯纹路。
镜中少女的瞳孔泛起鎏金色,窗外的梧桐树上忽然落满雀鸟,齐声啼鸣如朝拜。
“阿姐可梳妆好了?”
楚明玥娇柔的嗓音在廊下响起,裹着蜜糖般的关切。
楚昭宁抬手抚过妆匣底层泛黄的族谱——那缺失的第七页,正藏着母亲难产而亡的真相。
“劳烦二妹妹久等。”
她推开房门,阳光倾泻而入。
廊下捧着法器的道士们齐齐后退半步,为首的清虚道长手中罗盘疯狂转动,最终“咔嚓”裂成两半。
楚明玥攥紧了帕子。
眼前身着素白礼服的少女分明在笑,却让她想起昨夜梦魇中浴火而来的凤凰——羽翼染血,眸含霜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