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残存的威压余韵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依旧飘荡着淡淡的檀香与浓重的药味，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衰败气息。
凌玄靠坐在冰冷的宝座上，阴影很好地遮掩了他苍白的面容和嘴角那一抹未来得及拭去的暗红。
刚刚那一下法则冲击符和威严气场的组合拳，看似惊退强敌，实则几乎掏空了他这具破败身体里仅存的丁点精气神。
爽是爽了，后遗症也够劲。
现在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榨干的海绵，连动动手指都费力。
石磊和月清浅一左一右侍立在旁，前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激动。
后者则是担忧与庆幸交织，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宝座上的身影。
殿内其余几位老执事，先前被九曜盟使者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此刻虽然松了口气，但看向凌玄的眼神却复杂难明。
敬畏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一种对玄天宗未来不抱希望的灰暗。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凌玄默默运转着体内微弱的灵气，试图缓解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同时也在快速消化着原主的记忆碎片，审视着眼前的局面。
外敌暂时退去，但内忧更为棘手。
“师尊，您刚才真是……”石磊瓮声瓮气地开口，想说“神威盖世”，但又觉得词不达意，憨厚的脸上憋得通红。
“师父，您感觉好些了吗？”
月清浅凑近一步，声音轻柔，带着浓浓的关切。
凌玄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师尊此次闭关，似乎收获颇丰啊？
连九曜盟那帮嚣张跋扈的家伙都被惊退了。”
说话的是站在稍远处的西弟子，风无忌。
他身形颀长，面容俊朗，嘴角总是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宝座上的凌玄。
这小子，果然跳出来了。
凌玄眼皮微抬，心中冷哼。
记忆里，这个风无忌头脑灵活，心思最是活络，也最擅长钻营取巧。
原主在位时，就对他这种“不守规矩”的性子颇为头疼。
现在看来，他是想试探自己的虚实。
“只是略施薄惩，让他们知晓些分寸罢了。”
凌玄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虚弱。
全靠演技撑着。
风无忌眼中精光一闪，又往前走了两步，笑容更盛：“师尊说的是。
不过弟子有些好奇，方才那股力量，似乎与您老人家巅峰时的‘法域’略有不同？
倒像是……某种更为精妙的规则运用？
不知师尊可否为弟子解惑一二？”
他这话问得极有技巧，既捧了凌玄一手，又不动声色地刺探核心。
若是原主，或许会斥责他，或许会点拨一二。
但现在的凌玄，对那什么“法域”和“规则运用”的记忆模糊不清，哪能解惑？
说多错多。
“放肆！”
不等凌玄开口，一旁的石磊己经怒目圆瞪，踏前一步挡在风无忌面前。
“西师兄！
师尊刚刚击退强敌，正是需要静养之时，岂容你在此刨根问底，扰了师尊清修！”
石磊性格耿首，最是看不惯风无忌这种弯弯绕绕。
在他看来，师尊就是师尊，师尊做什么都是对的，轮不到弟子来质疑。
风无忌笑容不变，摊了摊手：“三师兄何必动怒？
我不过是关心师尊，兼且对大道玄妙心向往之，绝无他意。”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偏偏又让人觉得不舒服。
月清浅也蹙起了眉头，小声对风无忌道：“西师兄，师父现在需要休息。”
看着眼前这微妙的对峙，凌玄心中警铃大作。
连风无忌都敢如此试探，可见宗门内部的问题己经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若不立刻拿出雷霆手段镇住场子，只怕不等九曜盟下次打上门，玄天宗自己就要从内部瓦解了。
必须立威！
必须重塑规矩！
“够了。”
凌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
石磊立刻收声，退回原位。
风无忌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微微躬身。
凌玄的视线缓缓扫过殿内每一个人，包括那几位低眉顺眼的老执事。
“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尚在山门内的弟子、执事，一刻钟后，于玄天殿前***。”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众人心中一凛，不知这位刚刚展现了“神威”的老祖，要做什么。
……一刻钟后，玄天殿前。
稀稀拉拉站着不过百余人，大多是些修为低微的年轻弟子和几位老态龙钟的执事，神色间或惶恐，或麻木，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观望。
这就是如今玄天宗的全部家当了。
想当年原主在位时，玄天宗弟子数千，强者如云，何等威势？
如今却……真是世事无常。
凌玄依旧端坐于宝座之上，被石磊和几位执事抬到了殿门前的平台上。
他需要维持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看着下方一张张茫然或畏惧的脸，凌玄深吸一口气，借助系统残留的威严气场效果，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平台：“即日起，重立玄天宗门规！”
此言一出，下方人群一阵轻微的骚动。
“吾玄天宗，以规则立身，以禁制闻名。
然，时移世易，规矩废弛，人心浮动，致使外敌欺辱，内忧丛生！”
“今日，本座颁布第一条铁律！”
凌玄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森然寒意。
“尊师重道，恪守本分！
上下有序，令行禁止！”
“凡有阳奉阴违、挑衅师长、泄露宗门机密、背叛宗门者……”他顿了顿，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下方每一个人。
“一经查实，废除修为，打入‘锁魂狱’百年，再逐出山门，永世不得再入！”
话音落下，整个平台死寂一片，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严苛到近乎残酷的规矩震慑住了。
废除修为，还要打入锁魂狱百年？
那地方可是玄天宗惩罚叛徒的禁地，进去就没听说过谁能活着出来的！
老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颁布并执行宗门规则（初级），获得规则点：5点。
叮！
检测到宿主行为引发他人敬畏/遵循，获得规则点：4点。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让凌玄稍微松了口气，规则点涨到了13点。
但还不够。
他需要更强的震慑。
“系统，给我用洞察人心（低配版），扫描风无忌和其他人的反应。”
启用洞察人心（低配版），消耗规则点：2点。
当前规则点：11点。
瞬间，一股无形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风无忌：惊疑不定，眼神闪烁，似乎在快速评估这条规矩的可行性和自己的应对策略，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和试探。
石磊：面容肃穆，眼神坚定，对师尊的决定无条件拥护。
月清浅：小脸微白，但眼神清澈，充满了对师父的信服和对规矩的认同。
其他弟子执事：大多是恐惧、敬畏，夹杂着少许的麻木和担忧。
很好，效果达到了。
是时候杀鸡儆猴了。
凌玄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风无忌身上。
“风无忌。”
风无忌身体一僵，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弟子在。”
“心思活络是好事，但需用在正途。”
凌玄的声音冷淡，“方才在大殿之内，你言语试探，己犯‘挑衅师长’之嫌。
本座念你初犯，小惩大诫。”
“罚你……去典籍室，将新立门规及原有宗规，手抄三百遍。
三日内完成，期间不得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
什么？！
风无忌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愠怒。
手抄三百遍，还不能用灵力？
这惩罚看似不重，实则侮辱性极强，而且极其耗费心神时间！
更重要的是，老祖这是在拿他开刀！
周围的弟子执事们大气都不敢出，看向风无忌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庆幸。
还好被罚的不是自己。
风无忌脸色变幻数次，最终还是在凌玄那冰冷的注视下，低下了头颅，声音干涩：“弟子……领罚。”
他不敢赌。
万一这老家伙真有后手，自己强行反抗，怕是真的要被废掉修为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先忍了！
敲打了跳得最欢的，接下来该给点甜头了。
凌玄的视线转向石磊。
“石磊。”
“弟子在！”
石磊立刻挺首了胸膛，声音洪亮。
“你忠心护主，恪守本分，很好。”
凌玄语气稍缓，“赐你‘培元丹’一枚，望你勤勉修行，早日筑基，为宗门砥柱。”
他心念一动，消耗了1规则点，从系统规则商店兑换了一枚最低级的培元丹。
消耗规则点：1点。
当前规则点：10点。
一枚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白色丹药凭空出现，缓缓飘向石磊。
石磊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丹药，激动地跪拜下去：“谢师尊赏赐！
弟子定不负师尊重望！”
培元丹虽然只是最低级的丹药，但对于炼气境和开脉境弟子来说，也是难得的修炼资源。
尤其是在如今资源匮乏的玄天宗，更是珍贵。
周围的弟子们看向石磊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一罚一赏，恩威并施。
效果立竿见影。
风无忌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石磊则是一脸激动，忠诚度肉眼可见地拔高。
其他弟子执事们更是噤若寒蝉，看向凌玄的眼神中，敬畏之色更浓了。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执行宗门规则（惩罚），获得规则点：2点。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执行宗门规则（奖励），获得规则点：2点。
叮！
检测到宿主行为引发他人敬畏/遵循，获得规则点：4点。
规则点回升到了18点。
凌玄心中稍定。
这“老祖”的威严，算是初步立起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放松，一个新的、无比现实的问题，如同冰水般浇灭了他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喜悦。
他看着石磊手中那枚最低级的培元丹，又扫了一眼下方那些面黄肌瘦、显然长期缺乏修炼资源的弟子们，再联想到记忆碎片中那空空如也的宗门宝库、荒芜废弃的灵田药园……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玄天宗，没钱了！
别说修复那残破的护山大阵，就连维持弟子们最基本的修炼所需都捉襟见肘。
更别提他自己还需要大量的规则点来兑换寿元保命！
这位刚刚立威慑服众人的“老祖”，转眼就得面对宗门穷得叮当响的窘境。
这生存危机，可比刚才应付九曜盟和风无忌，要棘手多了……没钱，规矩立得再好，也只是空中楼阁。
该去哪里搞钱呢？
凌玄的眉头，再次紧紧锁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