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凝固的黄昏琥珀巷的黄昏永远悬在四点十五分。
老钟塔的铜针像被时光焊在锈迹斑斑的刻度间,鎏金的晚霞凝在琉璃瓦上,连檐角垂落的铜铃都保持着无风时的静止,唯有爬山虎的影子在砖墙上投下青灰色的蕾丝,定格在风停前最后一道蜿蜒的弧度里。
我跪在工作台前,鹅毛管尖悬着的薰衣草精油在玻璃罐口晃出细小的彩虹。
这是第七次蒸馏的蓝蝶薰衣草,母亲临终前三个月,我们曾在顶楼天台搭起蒸馏装置,她苍白的手握着冷凝管,看淡紫色的液体一滴滴坠入玻璃瓶:"鹿鹿,真正的时间味道,是晨露混着花瓣凋落前的叹息。
"此刻第37滴精油坠入琥珀液,松香与草叶的苦甜在舌尖漫开——原来记忆真的会寄生在嗅觉里,只要这味道漫起,就能看见母亲鬓角的碎发被酒精灯映成金褐色,看见她围裙口袋里永远装着的、用来粘补琥珀裂缝的树胶块。
"林鹿,该给钟塔上油了。
"师父的声音从二楼木工房传来,混着新刨的松木味与齿轮铁锈的腥涩。
他总穿着那件洗得发蓝的工装,袖口磨出的毛边在楼梯拐角一闪而过,像极了母亲最后半年常穿的、领口磨破的靛蓝衬衫。
玻璃罐里的蓝翅凤蝶标本正在琥珀液中振翅,翅脉间的金粉是母亲用碾碎的金箔一点点描上去的,她说这是父亲当年送她的第一只蝴蝶,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槐树下,被暴雨打湿了翅膀。
铜制的上油口在钟塔基座泛着冷光,齿轮转动时的摩擦声像老人咳嗽。
当黄铜把手旋开第三圈,半片枯黄的玫瑰花瓣从齿缝间跌落——花瓣边缘还留着风干前的嫣红,像被岁月吻过的唇印。
上个月初七,阿莲来调钟时曾把整束玫瑰塞进齿轮,说要让时间停在19岁那年的午后:她的初恋穿着白衬衫站在巷口,说"等我赚够钱就回来",然后再也没回头。
此刻花瓣被机油浸透,碎成黏腻的薄片,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整夜摩挲着琥珀,指甲缝里嵌着未干的树胶,像抓住最后一根时光的稻草。
第二章 会漏沙的影子秋分那日的阳光带着蜂蜜的黏稠,我蹲在作坊门口擦拭玻璃,鹅毛管里的精油突然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紫色的泪斑。
巷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