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睁开眼时,腕间红绳系着的铜铃正撞出碎雪声。
三百年前的神魔战场己成凡人地界,她如今是锦绣坊最擅苏绣的娘子。
昨夜替太守千金绣的嫁衣上,并蒂优昙的纹样莫名多了道血色裂痕。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管事嬷嬷的尖叫被马蹄声踏碎。
青璃抬头时,檐角铜铃突然齐声轰鸣——玄衣男子勒马立于细雨中,蒙眼白绫下渗出优昙形状的血迹。
他抛来的残破战袍里裹着半支骨笛:"听说姑娘能补天下织物?
"青璃触及战甲的刹那,指尖被星辰之力割破。
血珠滚落在骨笛裂痕处,竟开出冰晶般的优昙花。
蒙眼男子忽然闷哼,白绫下淌出血泪,喉结处的霜纹泛起幽蓝。
"修补需同食同宿。
"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地开口,"百日为限,公子可愿?
"当夜红烛高烧,青璃为他拆换染血的蒙眼绫。
指尖触及灼伤的优昙纹时,男子忽然扣住她手腕按在鸳鸯枕上,温热的唇擦过她战栗的眼睑:"夫人可知,百日后若未修好..."他引着她的手抚过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着与她同步的震颤:"便要取你心头血续命。
"青璃在第三个月夜发现了妆奁的秘密。
铜镜背面凝着干涸的神血,映出她前世额间堕神印。
正在抚琴的盲眼乐师突然断弦,染血的指尖捏住她后颈:"好看吗?
"他竟是三百年前的魔君沧溟。
青璃踉跄跌进他怀里,嗅到熟悉的优昙香。
沧溟的唇碾过她战纹处,魔气凝成丝线缠住她脚踝:"当年你剜心为我塑魂时...也是这般发抖。
"妆奁突然迸射金光,映出神君的身影。
沧溟冷笑撕开青璃的衣襟,她心口优昙纹正与魔君伤痕严丝合缝。
神君的声音带着蛊惑:"阿璃,杀了他你就能回家。
"青璃却将金簪刺入自己心脉。
血溅在沧溟蒙眼白绫上,化作三百道星轨。
他震碎周身封印,堕神印如藤蔓爬满脖颈:"你终于记起来了..."颤抖的指尖捧住她失血的脸,"当年寒池畔..."院外突然传来送嫁乐声。
青璃绣的嫁衣自动覆体,沧溟的骨笛化作玉如意。
神君的声音响彻云霄:"吉时己到——"他们竟成了自己绣的婚服上的傀儡新人。
花轿穿过忘川时,青璃腕间红绳寸寸断裂。
沧溟掀开盖头的手凝着霜,喜秤挑起她下巴的力道却温柔至极:"夫人可知,幽冥的合卺酒..."他含住半盏递来的唇,"要用弑神血酿?
"青璃咬破他舌尖,血腥味里翻涌着记忆:三百年前神魔宴上,她也是这样饮下他喂的毒酒。
只是那时穿嫁衣的是神君用傀儡术假扮的仙子。
"你当年...咳...明明尝出来了..."沧溟的血染红她雪白中衣,魔气凝成锁链扣住两人手腕,"为何还要咽下去?
"忘川水突然倒流,现出神君布下的溯影阵。
阵中映着青璃飞蛾扑火般为沧溟挡天劫,而神君正将她的记忆抽成丝线,绣进如今这具凡人身躯。
沧溟突然扯开婚服,心口优昙纹中嵌着半块神核。
青璃的簪子自动飞入缺口,三百年前的星光喷涌而出。
神君在光幕里惨叫,他额间堕神印正转移到青璃眉心。
"你看..."沧溟握着她的手按在彼此心口,"我们始终共用同一道命魂。
"花轿轰然炸裂,青璃的嫁衣化作战甲。
沧溟的白绫散作星砂,露出重瞳里映着的两个她——神女与凡人,皆在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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