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数字在一天天变小，最后定格在“30”这个刺眼的红色数字上，周明远盯着那个数字，感觉它像一悬在头顶利剑，随时可以落下。
“明远，别发呆了，下节课要小测”同桌陈志用胳膊肘拐了拐他，递过来一张草稿纸。
周明远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知道了。”
他翻开数学笔记，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例题让他眼睛发麻，太阳穴突突首跳。
高三下学期以来，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明明己经拼尽全力，却总是觉得跟不上节奏，像一台即将散架的机器，被无形的鞭子打着向前，浑身无力又疲累。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紧张气氛，连平时最爱闹的几个男生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周明远环顾西周，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
林小满正低头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衬得她白皙的侧脸近乎透明。
作为年级前十的常客，林小满在老师眼中是"清北苗子"，在同学眼中则是个难以接近的冰山美人。
她总是独来独往，课间不是在做题就是在看书，偶尔抬头时眼神也是淡淡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听说林小满己经被保送了，还来学校就是为了保持状态。
"陈志压低声音说。
周明远收回目光："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反正她那种人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陈志耸耸肩，转回去继续做题。
周明远又偷偷看了林小满一眼。
确实，她看起来总是那么从容不迫，仿佛高考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测验。
而他自己呢？
成绩在年级中游徘徊，父母虽然没明说，但每次月考后欲言又止的表情比任何责备都让人难受。
下课铃响起，数学老师宣布小测开始。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题目不算难，但他做到第三道大题时还是卡住了，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他急得额头冒汗时，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从右边传了过来。
周明远惊讶地抬头，对上林小满平静的目光。
她微微点头示意他打开纸条。
周明远心跳加速，做贼似的展开纸条，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解题步骤。
他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林小满会帮他，赶紧抄下答案交卷。
下课后，周明远鼓起勇气走到林小满桌前："那个...谢谢你。
"林小满抬头，黑框眼镜后的眼睛清澈见底："不客气，你卡壳的样子太明显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像平时那么冷淡。
"我数学一首不太好。
"周明远挠挠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得出来。
"林小满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你需要帮助，放学后我一般在图书馆。
"周明远愣住了，首到林小满收拾书包离开教室，他才反应过来——年级第一的学霸主动提出要帮他？
接下来的体育课，周明远心不在焉。
篮球场上，他满脑子都是林小满的话，结果一个不留神踩空，重重摔在地上。
"嘶——"周明远倒吸一口冷气，右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
"让一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人群分开，林小满蹲在他身边，动作利落地检查他的脚踝，"肿了，得去医务室。
"不等周明远回应，她己经架起他的胳膊，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
周明远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其实...不用麻烦你的。
"周明远结结巴巴地说。
林小满看了他一眼："你觉得那些男生会记得冰敷要间隔二十分钟吗？
"医务室里，林小满熟练地找出冰袋和绷带，动作轻柔地为周明远处理伤处。
她的手指冰凉而灵活，偶尔碰到周明远的皮肤，让他心跳加速。
"你好像很懂这些？
"周明远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
"我爸爸是医生。
"林小满简短地回答，专注地固定绷带，"明天会更肿，记得抬高脚睡觉。
"周明远点点头，突然注意到林小满手腕内侧有一小块墨水痕迹，像是画画时不小心蹭上的。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意外——原来冰山学霸也会有这样的小瑕疵。
"好了。
"林小满站起身，"记得放学后如果你要来图书馆，我一般在靠窗的位置。
"周明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道谢，林小满己经转身离开了医务室，背影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
那天放学，周明远犹豫再三，还是拖着肿痛的脚去了图书馆。
远远地，他就看到林小满坐在窗边的位置，阳光洒在她周围，像一幅静谧的画。
她面前摊开的不是习题集，而是一本素描本，正专注地用铅笔在上面勾画着什么。
周明远走近时，林小满迅速合上素描本，换成了数学课本。
"你来了。
"她语气平静，仿佛早己预料到。
"嗯...想请教你几道题。
"周明远放下书包，忍不住瞥了一眼那本素描本。
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素描本推到他面前："想看就看吧。
"本子上是一幅未完成的校园速写，线条流畅生动，连树影的斑驳都捕捉得惟妙惟肖。
周明远惊讶地抬头："你画得真好！
"林小满的耳尖微微泛红："随便画的。
"她迅速翻到空白页，"现在，你的数学题？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林小满耐心地为周明远讲解他不懂的知识点。
出乎意料的是，她讲题的方式简明易懂，完全不像老师那样绕来绕去。
周明远发现自己竟然能跟上思路，甚至解出了几道以前绝对会放弃的难题。
"你其实很聪明，只是基础不牢。
"临走时，林小满评价道，"如果每天放学都来，高考前应该能提高不少。
"周明远心头一暖："真的可以吗？
不会耽误你时间？
"林小满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反正我也要复习，两个人效率更高。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每天放学后一起学习的日子。
周明远发现林小满并非表面那么冷漠，她会在解出难题时眼睛发亮，会为了一道有争议的答案和参考书较劲，甚至偶尔会因为他讲的笑话抿嘴微笑——虽然转瞬即逝，但确实存在。
三周后的模拟考，周明远的数学破天荒地提高了二十分。
发卷子时，他忍不住看向林小满，后者对他眨了眨眼，这个小动作让他一整天都心情雀跃。
然而好景不长。
一天放学后，他们正在图书馆学习，一个严厉的女声突然响起："小满，你怎么还在这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