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霞光如火，照在太华山脚下一片开阔的试炼广场上。
此处本是废弃的炼器之地，今日却因太玄宗三年一度的收徒而热闹非凡。
来自十万里内的凡俗少年与修士子弟齐聚于此，只为争夺那屈指可数的入门名额。
林玄烨站在人群边缘，身着洗得发白的布衣，与那些锦衣玉带、灵器加身的天骄相比，像极了落入凡尘的尘埃。
但他神情平静，双目清澈，不带丝毫自卑与怯意。
“喂，废灵根也敢来参加试炼？
你怕不是来当杂役弟子都嫌丢宗门脸吧？”
一个声音在耳边讥讽响起，来自那锦衣少年沈无极——林玄烨早年的同村旧识，现己是炼气五层修为，在小镇中颇有名气，早早被看中，此番不过是走走过场。
林玄烨没有应声，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死水，沈无极却莫名感到一丝刺痛。
“真是无趣，等试炼开始，让你好看。”
沈无极冷哼。
此时，一道悠扬钟声响彻太华山巅。
“太玄宗外门弟子试炼，正式开始！”
人群骚动，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站在高台上的三位灰袍长老——他们，便是此次试炼的主持者。
“此次试炼，共设三关，分别为——灵识考验、幻境历练与灵脉测试。”
一位白须长老朗声道，“通过者，可拜入外门，若表现极佳，破格内门也非不可能。”
林玄烨拳头微紧，眼中一抹光芒划过。
无论三关如何，他势必要踏入太玄宗的大门。
哪怕为此，拼尽一切！
第一关：灵识之柱广场中立起九根石柱，通体灰白，看似平凡，唯有站上其上者，才知其中奥妙——灵识冲击，心念如刀，若无坚定道心者，瞬间便会被逼退，甚至走火入魔。
轮到林玄烨之时，众人多半带着看笑话的目光望着他。
“一个没有灵根的废人，也敢试图唤醒灵识？
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但林玄烨缓缓走上石柱，闭上双目。
“你不该存在……你永远不会成仙……”“你爹娘死于你而不知羞……你注定只是个蝼蚁……”轰——无数讥笑、痛苦、质疑，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他过往十数年所受的所有屈辱与阴影，灵识化形，将他撕裂淹没。
但林玄烨却并未动摇。
“我为何而来？”
他在心中自问。
“为逆命、为登天、为破那天道封锁，重开仙路！”
他仰起头，双目如炬，灵识竟反卷柱中幻象，一股凌厉到极致的意志冲破心魔！
“嘭！”
那灵识之柱上空，罕见地浮现出一道金芒，仿佛回应着他的不屈之志。
三位长老眼神一凝，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此子，心念如铁。”
“竟能以凡体，触灵识金辉，万中无一。”
“继续观察。”
林玄烨走下石柱，衣袍微动，脸色平静。
沈无极盯着他的背影，拳头不自觉握紧：“不可能！
他怎么能通过第一关？！”
但试炼才刚刚开始。
第二关——幻境试炼，才是真正考验“道心”的磨炼之地。
这里，埋藏着林玄烨灵魂深处，尚未愈合的血痕。
太玄宗后山有一方古阵，名为“识幻天镜”，由太玄先祖亲手布下，能投映试炼者内心最深执念、恐惧与渴望。
幻境非虚，心若不坚，轻则道心崩塌，重则形神俱灭。
林玄烨随着众人踏入阵内，识海微震，只觉天地颠倒，眼前骤然一黑。
再睁眼时，西周己变作一片熟悉的小镇街道，破旧的木屋、干裂的青石路、低头赶路的凡人——他回到了那个被称为“废人”的少年时代。
“玄烨，你别妄想修炼了，那是仙人的事。”
“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熟悉的声音不断响起，一个个曾经的熟人从街角出现，他们的面孔真实而又冷漠，讽刺与鄙夷的目光像刀一样剐在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想转身，却蓦地听见那早己埋藏于心底的声音。
“阿烨，娘没用，不能帮你……”林玄烨猛地一颤。
不远处，一个清瘦妇人正跪坐在泥地中，眼角含泪，身后则是他早己埋葬多年的亲人之墓。
那一幕，是他永远的心魔。
他缓缓跪下，喉咙干涩：“娘……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改变这一切……”“你改变得了吗？”
一个少年缓步走出，眉眼如他，语气却冷漠至极，“你修为低微、无人庇护，凭什么踏仙路？”
“你这不是坚持，是妄想。”
那少年，赫然是他内心最深处的自我投影——怀疑、怨恨、无力所化。
林玄烨沉默了。
他握紧拳，指节泛白。
“也许我真的微不足道，也曾恨天怨命，也想过放弃……”“但现在——”他猛地抬头，目光坚定如剑！
“我不再惧怕！
我就是我，林玄烨！”
“纵无天眷，亦踏仙途！”
一声怒喝，他身上猛地绽放出淡金色的灵光，那是道种的意志在共鸣，破碎幻象，如惊雷划破长夜！
整个幻境在一瞬间崩塌！
外界阵法光芒一震，诸多长老惊疑不定。
“他……竟主动破境？！”
“非但未沉沦，反而以幻破幻，这是——道心不灭的迹象！”
那一刻，林玄烨缓缓睁眼，从幻阵中走出，神色冷静如初，只是背脊挺得更首了。
而此刻，观阵的另一位少女目光闪动，冰蓝衣袂随风而动。
她名苏若璃，乃太玄宗真传弟子，亦是本次试炼观察者之一。
她凝视着林玄烨的背影，若有所思：“此子……有趣。”
林玄烨未曾注意周遭的目光，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幻境破碎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体内某种封印轻轻一动。
万灵道种……似乎回应了他的意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