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镜启血字 第二章·泪痣快递员消毒水气味混着血腥味在鼻腔里发酵,苏妄言盯着医院走廊尽头的镜面消防栓,倒影里的白大褂医生正对着她笑——可五秒前明明看见医生走进了307病房。
她攥紧手机,相册里林小羽的病例照片上,诊断结果栏被镜面上的血字覆盖:“第二世亥时正,勿食镜中发”。
“苏小姐,您的快递。”
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穿灰色工装的快递员垂着头,帽檐阴影里露出右眼角的泪痣,和父亲临终前、林小羽发疯时眼底闪过的光斑一模一样。
他递来的牛皮纸袋上印着熟悉的青铜纹路,封口处粘着半片碎镜,镜面映出苏妄言后颈的勒痕正在渗出黑血。
“我没买过——”话到嘴边突然哽住。
纸袋里掉出张泛黄的信纸,抬头写着“苏妄言亲启”,字迹是她熟悉的父亲笔迹,可落款日期却是1995年5月12日,也就是她出生后的第二天。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去西郊槐树挖镜,你会看见自己死掉的样子”。
快递员突然抬头,泪痣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小姐,您的眼睛里有镜子在转。”
他伸手触碰她的眼皮,指尖传来镜面般的凉意,苏妄言猛地后仰,撞在消防栓上,玻璃映出快递员的侧脸——右耳后方有道和谢沉渊相同的疤痕,像道细小的镜缘裂痕。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颈间挂着的工作牌在镜面反光中变成青铜镜纹路。
苏妄言抓起纸袋狂奔,身后传来快递员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混着镜子碎片在地面滑动的轻响。
首到冲进安全通道,她才发现纸袋里除了信纸,还有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西郊槐树,树下跪着个穿民国长衫的男人,手里捧着半面碎镜,镜面映出七岁的她正在摔碎镜子。
手机在掌心震动,公司工作群99+消息炸开。
行政发的监控截图里,凌晨三点的茶水间,她对着镜子啃食自己的头发——可她明明记得昨夜在医院陪床。
视频里的“她”抬头望向镜头,唇角沾着血沫,右眼角那颗泪痣格外刺眼。
“妄言,你今天脸色好差。”
设计部同事陈薇凑过来,镜面膜的反光在她脸上晃出细碎光斑,“昨晚看见你在楼下挖槐树,土坑里好像埋着……”话没说完突然僵住,盯着苏妄言的脖子缓缓伸手:“你锁骨上怎么有锁链纹身?
昨天还没有的。”
冰凉的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苏妄言眼前闪过民国老宅的雕花床。
绣着并蒂莲的帐子里,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在梳妆,青铜镜里映出她后颈的勒痕,以及站在身后的男人——谢沉渊穿着笔挺的军装,指尖正划过她锁骨处的胎记,那胎记的形状,分明就是镜缘的锁链纹路。
“啊!”
陈薇突然尖叫着缩回手,她的指甲缝里卡着半根银白色发丝,而苏妄言的发间,不知何时己混着数十根白发,“你的头发……在动!”
办公区的落地镜映出诡异一幕:苏妄言的黑发像活物般扭曲,每根发丝末端都长出细小的镜面,反射出无数个陈薇惊恐的脸。
她冲进洗手间,关紧隔间门,听见镜子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
当抬头看向镜面时,镜中倒影的嘴角裂开,露出与林小羽发疯时相同的笑容,舌尖上缠着半截断舌——正是她在噩梦里见过的民国女人。
“苏妄言!”
保洁阿姨的拍门声惊散幻象。
她打开门,发现洗手间所有镜子都裂成蛛网,每道裂缝里都嵌着半片带血的碎发。
保洁阿姨的右眼角,同样有颗泪痣,正用潮湿的拖布擦地,水渍在地面映出槐树的影子,树根处埋着半面碎镜,镜面朝上,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黄昏时分,西郊槐树的阴影爬满墓碑。
苏妄言握着父亲的旧铁锹,泥土里露出半截青铜镜,镜背的锁链纹路与她收到的那面完全吻合。
当她撬起镜子时,土坑深处躺着具风干的小手——手背上的胎记,正是镜缘第二道锁链的形状。
“1995年5月11日,你出生的夜里,槐树被雷劈中。”
谢沉渊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他穿着和照片里相同的长衫,指节疤痕在暮色中泛着红光,“你父亲在树根下捡到半面碎镜,镜里映着刚剪断脐带的你,脸上爬满二十道锁链。”
苏妄言后退半步,踩碎了脚边的玻璃罐。
罐子里装着三十七根银白发丝,每根都缠着极小的血字,她认出其中一根写着“民国二十三年,戌时七刻,梳妆镜”——正是她噩梦里的死亡时间。
“每一世你死亡的瞬间,发丝就会坠入镜中世界。”
谢沉渊抬手,掌心躺着片镜鳞,映出民国老宅的走廊,穿旗袍的女人正被拖向镜房,“现在第二十世的你开始觉醒,镜灵要收回所有散落的‘死亡发丝’,所以你的朋友、父亲,还有所有眼角有泪痣的人,都是被镜鳞附身的——镜中分身。”
槐树突然发出断裂声,树干上的年轮里渗出黑血,形成镜面般的反光。
苏妄言在“镜面”里看见,七岁那年摔碎的半面镜中,年幼的自己正伸手触碰镜面,而镜中倒映的,是此刻站在槐树下的她,后颈勒痕处缠着谢沉渊的手指。
“看够了吗?”
谢沉渊突然贴近,呼吸拂过她耳垂,“第二世的记忆该苏醒了。
1937年秋,你是军阀府的三姨太,我是来调查镜中女尸案的法医。
记住,别信任何人的眼睛——包括你自己在镜中的倒影。”
他指尖划过她的眼皮,苏妄言眼前炸开刺目白光。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抓着的青铜镜正在流血,镜面上新浮现的血字滴着黑浆:“第二世亥时正,镜中发会吃掉你的舌头”。
而在血字下方,隐约有行被抹掉的字迹:“谢沉渊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你上一世的断舌”。
晚风掀起谢沉渊的长衫下摆,她看见他脚踝处缠着青铜锁链,每节锁链上都刻着她二十世的死亡时间。
当锁链碰到槐树渗出的黑血时,空中突然浮现无数镜面,每个镜面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她——民国的她正在镜前梳头,古代的她被剜目封入镜棺,九十年代的她在产房看见镜中老人脸婴儿。
最中央的镜面里,现代的苏妄言正跪在槐树下,而谢沉渊的手按在她后颈,指尖渗出的黑血顺着勒痕流入镜中。
镜中突然爆出血光,她看见所有镜面里的自己同时转头,右眼角都有颗泪痣,嘴角勾起相同的笑,对着她无声地说:“欢迎回到,镜中世界。”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来电显示是“林小羽”。
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号,混着镜子破碎的脆响:“妄言!
镜、镜里的我在吃我的舌头——”话尾突然变成含混的吞咽声,接着是谢沉渊冰冷的嗓音:“第二世的死亡预告己经启动,现在,该去民国老宅找你的断舌了。”
槐树在风中发出呜咽,苏妄言低头看着掌心的镜鳞,发现镜中倒映的不再是自己,而是穿旗袍的民国女子。
那女子转身走向老宅,镜面上浮现新的血字:“当第二十根白发坠入镜中,你将永远困在1937年的梳妆镜里”。
谢沉渊的手指抚过她锁骨的锁链纹路,那里不知何时己凸起成真实的青铜锁链,每节链扣都卡着半片碎发。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笑,呼吸带着铜镜的冷:“害怕吗?
下一次照镜子时,你会看见民国的自己正在镜中梳头,而她的梳子,是用你上一世的断舌做的。”
暮色彻底笼罩槐树,苏妄言看见远处的路灯下,快递员、保洁阿姨、白大褂医生正并排站着,他们的右眼角都泛着泪痣的红光,像二十盏引魂灯。
而谢沉渊的左胸口,此刻清晰映出镜面反光,那是她即将踏入的民国老宅,雕花梳妆台上的青铜镜,正中央刻着七个血字:“三姨太,戌时勿照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