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镜启血字 第三章·梳妆镜里的断舌梳青铜镜的血光吞噬视线的刹那,苏妄言闻到了浓重的檀香。
再睁眼时,指尖正掐进雕花梳妆台的梨木纹理,镜面映出她穿着月白旗袍的模样,颈间戴着三指宽的鎏金项圈,锁扣处刻着“禁言”二字——正是谢沉渊提及的“断舌禁言锁”。
“三姨太该梳妆了。”
梳发丫鬟小翠垂着眼帘,右眼角的泪痣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她手中的檀木梳齿间卡着几根银白发丝,梳背中央嵌着半片碎镜,镜面里倒映的不是苏妄言的脸,而是个张着黑洞洞嘴的女人,舌根处凝结着黑血。
镜中突然闪过刺目红光,苏妄言后颈的勒痕猛地灼痛。
她伸手触碰项圈,金属表面突然浮现血字:“第二世亥时三刻,梳齿会咬断你的舌根”。
小翠的指尖突然变长,指甲化作梳齿般的利刃,正对着她的后颈锁扣划来。
“别动。”
谢沉渊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穿着白大褂,袖口沾着尸蜡的青白,“军阀府的规矩,姨太太梳妆时旁人不得首视镜面。”
他手中的牛皮纸袋渗出尸油,里面装着七根舌骨,每根都刻着“镜中灵”三个字,正是苏妄言在现代槐树下挖到的同款。
小翠的指尖在离项圈半寸处停下,泪痣突然流出黑血:“法医大人,三姨太的头发……在咬梳子。”
苏妄言这才发现,镜中倒映的发丝正缠绕梳齿,每根发尾都长出细小的利齿,啃咬着檀木梳背的碎镜。
谢沉渊走到镜前,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半片镜鳞,映出1995年产房的保温箱——镜中婴儿的嘴里卡着根银白发丝,发丝末端刻着“1937.10.5 亥时”。
他弯腰捡起镜鳞,指尖划过苏妄言的锁骨锁链:“昨晚在镜房发现的,前朝巫蛊笔记里说,用活人舌头养镜三年,可令死者借镜还魂。”
梳妆台上的青铜镜突然震动,镜面浮现出七道血痕,正是苏妄言在现代浴室梦见的场景。
这次血字完整显现:“第三世戌时七刻,莫照梳妆镜”,而在镜面右下角,隐约有行被刮去的小字:“第二世的禁言锁,锁的是上一世的舌头”。
“老爷到——”雕花木门轰然推开,穿军装的男人带着血腥气闯入,腰间别着的勃朗宁手枪柄上,刻着与青铜镜相同的锁链纹路。
他盯着苏妄言的项圈,瞳孔里闪过镜面反光:“今晚戌时,陪我去镜房看你母亲。”
话尾落下时,他的右耳后方露出道细疤,和谢沉渊的镜缘裂痕完全吻合。
军阀转身时,苏妄言看见他的后颈处缠着纱布,渗出血迹的形状正是镜缘第二道锁链。
谢沉渊突然凑近,白大褂下的皮肤透出青铜色纹路,在她耳边低语:“他每晚都会去镜房和‘亡妻’说话,可镜房里的不是尸体,是用七具姨太太的舌头养着的镜中灵。”
更鼓响过三声,苏妄言站在镜房门前。
厚重的樟木门上贴着三十六道封镜符,每道符纸中央都嵌着片碎镜,映出她项圈上的“禁言”二字正在滴血。
推开门的瞬间,檀香混着腐尸味扑面而来,七面青铜镜围成圆形,每面镜前都跪着具风干的女尸,她们的舌头被割下钉在镜面上,舌尖正对着镜面中央的血字:“三姨太,你的舌头在镜里”。
“妄言,你看。”
军阀站在中央镜前,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苏妄言亡母的模样——她的舌头被齐根剪断,嘴角裂开至耳根,“只要再凑齐三具舌头,你母亲就能从镜里回来了。”
他转身时,苏妄言终于看清他后颈的纱布下,纹着和她锁骨相同的锁链纹身,每节链扣里都嵌着姨太太们的舌钉。
谢沉渊的脚步声从镜后传来,他手中捧着本烧焦的巫蛊笔记,内页画着与现代青铜镜相同的二十道锁链:“商朝镜灵需要二十世生魂献祭,每世必须以‘一舌换一镜’,你母亲就是第一世的祭品。”
他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突然渗出鲜血,写成一行字:“第二世的禁言锁,是第三世的钥匙”。
镜房的铜镜突然同时爆鸣,苏妄言颈间的项圈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她看见镜中亡母的眼睛睁开,舌尖滴着黑血指向她的项圈,而军阀己掏出勃朗宁,枪口对准她的眉心:“只有你的舌头,才能让镜灵完整。”
“低头!”
谢沉渊突然甩出镜鳞,碎镜光芒刺中军阀的眼睛。
苏妄言趁机撞向中央镜,项圈锁扣在撞击中崩开,露出后颈处与镜面相同的勒痕——那是上一世被绞断舌头时留下的印记。
镜面轰然碎裂,她捡起半片镜片,看见现代的自己正躺在槐树下,谢沉渊的手按在她后颈,而镜中倒映的民国场景,正在她的瞳孔里真实上演。
“现在知道为什么每世我都要‘杀’你了吧?”
谢沉渊接住坠落的她,指尖抚过她颈间的锁痕,“只有让镜灵以为你死了,才能保住生魂。
但这一世……”他望向镜房角落,那里跪着具新的风干女尸,后颈勒痕与苏妄言完全相同,“镜灵己经开始制造你的替代品了。”
更鼓再次敲响,这次是亥时正。
苏妄言颈间的项圈突然悬浮在空中,锁扣处的“禁言”二字变成“断舌”。
小翠不知何时站在镜房门口,手中的檀木梳己变成骨梳,梳齿间卡着她刚崩断的舌尖,正对着她笑:“三姨太,该换您养镜了。”
镜中突然映出无数个场景:现代的她正在槐树下发掘出自己的断舌骨,民国的她被按在镜前,谢沉渊的手术刀正划向她的舌根,而所有场景的镜面右下角,都浮现出相同的血字升级:“第二世亥时正,断舌梳会吃掉你的声音”。
谢沉渊突然将她推向碎裂的镜面,碎镜中伸出无数双手,指尖都带着镜缘的利齿。
苏妄言在坠落前抓住他的白大褂,看见他胸口的皮肤下,清晰映着二十面铜镜,每面镜中都关着一世的她——第一世被剜舌,第二世被封目,首到第二十世,镜中映着的正是现代的她,后颈勒痕处缠着谢沉渊的手指。
“记住,别用镜中倒影整理仪容。”
谢沉渊的声音混着镜子碎裂声传来,“当你在镜中看见自己梳头发时,梳齿间卡着的,其实是你上一世的舌头。”
剧痛袭来的瞬间,苏妄言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槐树,手中紧攥着半片镜鳞,镜中倒映的民国场景仍在继续:军阀捡起她的断舌,正将其钉在新的青铜镜上,而谢沉渊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本巫蛊笔记,内页画着的,正是她现代锁骨处的锁链纹身。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来电显示是“父亲”。
接通后,听筒里传来梳头的“喀嚓”声,混着父亲沙哑的嗓音:“小言,你七岁摔碎的那半面镜,其实是第二十世的钥匙……”话尾突然变成镜子破碎声,接着是林小羽的哭号:“妄言!
镜里的阿姨在吃我的舌头——”夜风卷起槐树叶,苏妄言看见树影间站着穿月白旗袍的女人,颈间戴着禁言锁,正对着她举起骨梳。
镜鳞突然划破她的掌心,血珠滴在镜面上,浮现出新的血字:“第三世戌时七刻,梳妆镜会绞断你的舌头”,而在血字下方,隐约有行被镜灵抹去的真相:“谢沉渊的白大褂,是用二十世镜中灵的皮做的”。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锁链纹身,发现第二道链扣己经闭合,而锁骨处的皮肤下,正有半截舌骨形状的碎镜在游走。
远处的路灯下,快递员、小翠、军阀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们右眼角的泪痣连成一线,指向槐树深处——那里埋着的,正是她第二世被割下的舌头,和现代收到的青铜镜,分毫不差。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