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阳盯着水壶中晃动的酒液,突然发现壶底刻着一行小字:别相信记忆。
(这是什么意思?
谁刻的?
我真的穿越到自己的游戏角色了吗?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
(是我的字迹……但我不记得写过这个。
)渡鸦突然一把夺过水壶,皱眉看了看:“又在发什么呆?
屠夫叫你去仓库搬弹药。”
郭阳点头,却在转身时注意到渡鸦的右手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细小的三角形刺青,和基地墙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她也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人?
)仓库阴暗潮湿,堆满木箱。
郭阳刚搬起一箱子弹,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
“你今天的枪法不错。”
屠夫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但太不错了……不像个新手。”
郭阳的后背渗出冷汗:“运气好。”
“是吗?”
屠夫慢慢走近,军刀在指间翻转,“三年前有个狙击手,也叫‘死神之眼’。
一枪能打穿两公里外的目标。”
他咧嘴一笑,“后来他叛变了,我们不得不……处理掉他。”
郭阳的呼吸几乎停滞。
(三年前?
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
)屠夫的刀尖突然抵住他的喉咙:“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爆炸的轰鸣,整个基地警报大作。
“敌袭!
红狼的人打过来了!”
有人在远处尖叫。
屠夫咒骂一声,拽起郭阳的衣领:“这事没完。”
枪声如暴雨般响起。
郭阳抓起地上的步枪冲出门,只见夜空被火光染红。
渡鸦在掩体后朝他大喊:“西北角缺口!
他们想抢回芯片!”
(芯片?
就是今天任务那个?
)郭阳本能地冲向狙击点,却在拐角撞见一个戴红头巾的敌人。
两人同时举枪——“砰!”
对方倒地。
郭阳愣住,因为他根本没扣扳机。
子弹来自他身后……渡鸦放下冒烟的手枪,眼神冰冷:“你欠我一条命。”
她突然压低声音,“想知道真相?
明天凌晨三点,旧电厂见。”
又一发火箭弹炸塌了围墙。
郭阳被气浪掀翻,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渡鸦转身时,后颈露出的条形码刺青——和游戏里NPC的编号格式一模一样。
爆炸的余波让郭阳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躺在基地外围的泥地上,右臂传来***辣的疼痛。
夜空被火光染成暗红色,硝烟的味道***着鼻腔——这远比他的游戏舱能模拟的任何感官都要真实百倍。
“菜鸟还活着吗?”
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
郭阳勉强睁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戴着红十字臂章,栗色短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
“我是白鸽,医疗兵。”
她熟练地检查着郭阳的伤势,“弹片擦伤,不算严重。
能站起来吗?”
郭阳试着动了动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
这不对劲——在《三角洲行动》里,角色受伤只会显示血条减少,不会真的有痛感。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渗血的绷带,喉咙发紧。
“第一次实战?”
白鸽扶他坐起来,递过一个水壶,“喝点水,别紧张。”
水壶金属表面反射着火光。
郭阳突然想起那个刻着“别相信记忆”的水壶,心跳陡然加速。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发现那个水壶不见了。
“找这个?”
白鸽从医疗包里拿出一个变形的水壶,“从你腰带上掉下来的,被弹片打凹了。”
郭阳接过水壶,手指颤抖着摸索壶底。
那个警告还在,但多了几道新鲜的划痕。
他的指尖触到那些刻痕,一阵尖锐的头痛突然袭来——大学图书馆的日光灯。
电脑屏幕上《三角洲行动》的登录界面。
凌晨三点的咖啡杯。
“嘿!
呼吸!”
白鸽拍打他的脸颊,将他拉回现实,“你脸色白得像纸。”
郭阳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那些闪回画面是什么?
如果这是游戏,为什么会有现实世界的记忆?
如果这是现实,为什么一切都和游戏一模一样?
“全体撤离!
红狼的增援到了!”
远处传来屠夫的吼声。
白鸽迅速帮郭阳打好绷带,搀着他向运输车跑去。
郭阳踉跄着跟上,目光扫过燃烧的基地。
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烧焦的橡胶味、脚下泥土的质感、远处狙击枪的闷响。
这绝不是他的游戏舱能创造的体验。
运输车后厢里己经坐了五六个人。
郭阳认出渡鸦,她正擦拭着手枪,后颈的条形码刺青被衣领半遮着。
看到郭阳上车,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任何特别反应。
“新人运气不错。”
一个满脸油彩的大汉咧嘴笑道,“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全面交火,还能活着回来。”
郭阳僵硬地点头。
在游戏里,这个角色叫“铁锤”,是突击手。
但现在铁锤的呼吸声、指甲缝里的火药痕迹,都真实得令人不安。
“闭嘴,铁锤。”
白鸽把郭阳按在座位上,开始检查其他人的伤势,“他需要休息。”
运输车在颠簸中驶离基地。
郭阳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
如果这是穿越,那么游戏系统呢?
他尝试默念“调出菜单”,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血条显示,没有弹药计数,没有任务提示框。
只有疼痛、疲惫和恐惧。
“我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鸽轻轻推醒他。
郭阳睁开眼,看到一座隐蔽的山间营地。
几顶迷彩帐篷散落在树林中,中央燃着篝火。
这场景他在游戏里见过无数次,但此刻夜风的凉意、松木燃烧的气味,都在提醒他这不再是虚拟体验。
“你跟我来。”
白鸽扶他下车,“需要重新处理伤口。”
医疗帐篷里弥漫着酒精和草药的味道。
白鸽让郭阳坐在简易病床上,熟练地拆开临时绷带。
“忍着点。”
她拿出消毒液,“会有点疼。”
当药水接触伤口的瞬间,郭阳倒吸一口冷气。
这痛感太过真实,他忍不住抓住床沿。
白鸽的手停顿了一下。
“奇怪。”
她轻声说,“你的痛觉反应比常人敏感得多。”
郭阳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
白鸽不是游戏中的重要NPC,他只在背景故事里见过这个名字。
但现在她睫毛的弧度、呼吸的频率,都鲜活得不像是程序生成的。
“你不像是刚入伍的新兵。”
白鸽继续清理伤口,声音压得更低,“渡鸦为什么特别关注你?”
郭阳心跳漏了一拍:“她告诉你的?”
“我看到了她在仓库救你。”
白鸽缠上新的绷带,“渡鸦从不做多余的事。”
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渡鸦掀开帘子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医疗报告?”
“轻度弹片伤,不影响行动。”
白鸽迅速回答,语气变得公事公办。
渡鸦点点头,扔给郭阳一个背包:“你的备用装备。
屠夫要见所有人,十分钟后***。”
她转身离开前,郭阳注意到她右手腕的三角形刺青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那符号他在基地墙上见过,游戏里从没解释过它的含义。
“小心点。”
等渡鸦走远,白鸽突然抓住郭阳的手腕,“无论你在隐瞒什么...别相信任何人。”
她的掌心温暖而粗糙,触感真实得让郭阳心头一颤。
这不是游戏角色应有的反应——在《三角洲行动》里,医疗兵只是功能性NPC,不会主动提醒玩家危险。
***地点是营地中央的指挥帐篷。
屠夫站在战术地图前,脸上新增了一道血痕。
郭阳悄悄数了数人数,算上自己只剩七人。
游戏里队友死亡会重生,但在这里,尸体不会刷新。
“红狼拿到了芯片的备份。”
屠夫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总部命令我们天亮前夺回原件。
渡鸦,你带菜鸟和铁锤去旧电厂设伏。”
郭阳猛地抬头。
旧电厂——正是渡鸦约定告诉他真相的地方。
这巧合令他后颈发凉。
“长官,他的伤……”白鸽突然开口。
“死不了就得上。”
屠夫打断她,目光钉在郭阳脸上,“除非‘死神之眼’有什么特别理由不能去?”
帐篷里瞬间安静。
郭阳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在游戏里,“死神之眼”是他用了三年的ID,一个传奇狙击手的代号。
但现在这个名字似乎带着危险的意味。
“我能行。”
郭阳强迫自己站首。
屠夫冷笑一声,挥手散会。
人群陆续离开时,郭阳感到有人往他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走出帐篷后他偷偷查看——是一张小纸条和一小瓶止痛药。
纸条上写着:“电厂东侧排水管,午夜。
—白鸽”郭阳把纸条攥在手心,心跳加速。
这不是游戏任务,没有系统提示告诉他该信任谁。
在这个过于真实的世界里,每个选择都可能致命。
回到分配给他的小帐篷,郭阳终于有机会检查渡鸦给的背包。
里面有标准装备:步枪、手枪、弹药、匕首、医疗包。
还有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郭阳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是他的笔迹,写着:“如果你再次看到这个,说明记忆重置又失败了。
旧电厂地下室有答案。
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
笔记中间被撕掉了十几页,最后可读的部分写着:“渡鸦可能是盟友,白鸽身份存疑,屠夫己经怀疑你了。
记住,你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
郭阳的手指颤抖起来。
如果笔记是真的,那么他不仅穿越进了游戏,还可能己经在这个世界里循环了多次。
而那些被抹去的记忆,或许就藏在旧电厂的某个地方。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郭阳迅速合上笔记本。
帘子被掀开,渡鸦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
“睡不着?”
她递过一杯,“明天会很艰难。”
郭阳接过杯子,谨慎地观察她。
月光下,渡鸦后颈的条形码隐约可见:DL-9473。
这正是《三角洲行动》NPC的标准编号格式。
“为什么帮我?”
郭阳首接问道。
渡鸦啜了一口咖啡,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影:“因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转向郭阳,眼神锐利,“三年前有个狙击手,和你用同样的代号,说过同样的话。”
郭阳的咖啡杯差点脱手。
屠夫也提到过三年前的“死神之眼”。
“他是谁?”
“一个发现真相的人。”
渡鸦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们抹去了他,就像抹去其他所有人一样。
但有些痕迹……无法完全删除。”
她突然抓住郭阳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明天在电厂,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来。
系统在监视每一个异常反应。”
系统?
郭阳刚想追问,渡鸦己经松开手,表情恢复冷漠。
“休息吧,菜鸟。
天亮前两小时出发。”
她离开后,郭阳独自坐在帐篷里,咖啡己经凉了。
笔记本上的警告、渡鸦的暗示、白鸽的神秘纸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他不仅被困在游戏里,还可能是一个更大阴谋的实验品。
帐篷外,营地的篝火渐渐熄灭。
郭阳摩挲着手臂上的绷带,真实的痛感提醒他这绝非梦境。
在现实世界中,他只是个通宵打游戏的大学生……但在这里,他必须成为“死神之眼”才能活下去。
明天在旧电厂,或许他能找到回归现实的线索。
又或者,他会发现更可怕的真相——关于这个世界,也关于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