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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11-27

死亡来得太突然,我毫无准备。

刹车,撞击,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我以为这就是终点,可命运却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的白墙,而是斑驳陈旧的天花板。

我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狭小杂乱的公寓。

这里是哪?

我是谁?

记忆像是被人抽走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颤抖着翻找钱包,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只有一张泛黄的名片。

“民国私家侦探社——易天行”。

这是我的名字吗?

可我明明记得,我叫许磊,是21世纪的一个都市白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镜子里的人有着我的脸,但身上的衣服,分明是民国时期的装束。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穿越了!

可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就在我迷惑不解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战战兢兢地接起,话筒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易侦探,那桩命案,就拜托你了。记住,找到真相,一切都能解开。”

我问道,“什么命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老人诧异道,“昨晚发生的谋杀案啊。受害人是城中权贵白老爷。你不是接了这个案子吗?”

我这才在桌上看到一份信函,上面详细记载了案件的始末。

白老爷死于家中,颅骨被钝器击碎,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我,易天行,作为私家侦探,受白家遗孀所托,调查此案。

我如坠云雾,脑中一片混沌。

堂堂都市精英,怎么一夕之间沦落成民国探案者?

人是我,案子也接了,可我对破案一窍不通啊!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角落里一个黑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本布满灰尘的破旧日记本,仿佛在向我召唤。

我鬼使神差地翻开它,里面只有一行用红墨水写就的话:

“重启人生的钥匙,藏于往事的迷雾中。”

往事?

我有什么往事?

我不是什么侦探,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可现在,我被困在一个陌生的时空,身负一桩悬案,脑中空空如也。

我环顾四周,一片陈旧而诡异的景象。

恍惚间,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没错,那场车祸,夺去了我的生命。

可为何,我的灵魂会来到这里?

又是谁,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我紧紧攥着那本神秘的日记,心知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是时候出发了,去揭开这场命运的玩笑,去直面那个改变我一生的谜题。

我是易天行,一个失去过去的人,一个死而复生的灵魂。

2

我顶着易天行的壳子,艰难地适应着这具身体。

除了自己的名字,我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他是谁?为何选择当私家侦探?

又为何,偏偏在我穿越时空时,调换了我的灵魂?

种种疑问萦绕在心头,可眼下,我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扮演这个角色。

毕竟,我还要探寻自己的身世之谜,还有那本神秘日记的秘密。

我硬着头皮,翻阅起案件卷宗。

死者白老爷是本市商界的头面人物,在昨晚的家宴后惨遭毒手。

据现场勘查,他是被人用钝器击中后脑身亡。

凶手下手极其狠毒,一击毙命。

案发时在场的有白家的几位佣人,还有白老爷的妻子和儿子。

据他们交代,当晚白老爷喝得酩酊大醉,醉倒在书房。

直到第二天早上,佣人送早餐时,才发现他凶死在书桌前。

我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么多人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白老爷遇害?

难道凶手就是白家的人?动机又是什么?

正当我疑窦丛生时,白夫人来到了侦探社。

她戴着黑纱,一脸悲切,却掩不住几分慌乱。

我示意她坐下,发现她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易侦探,拜托你一定要破案为我丈夫报仇!”

她哽咽道,“警察局束手无策,我只能找你了。”

我沉吟片刻,开口问:“夫人,请恕我直言。您觉得,凶手会是谁?白老爷可有什么仇家?”

“我丈夫一向善良,从商多年,待人接物也很和气。”

她擦了擦泪,摇头道,“我想不出有谁会害他。”

我直觉她有所隐瞒。

于是追问:“案发当晚,除了佣人,还有谁在白家?比如说,您的儿子?”

“浩然一向很孝顺,虽然有时跟他爸爸意见不合,但他不会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白夫人辩解道,语气有些心虚。

我没有说破,只是起身告辞。

走出侦探社,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这具身体似乎不习惯日光,我却莫名觉得亲切。

仿佛在前世,我就曾无数次行走在这条街上。

可笑,明明我就是个穿越来的现代人,对这里一无所知。

为何,偶尔会冒出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我的失忆,也许并非全然因为穿越。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决定先回白宅勘察现场。

那里,或许就埋藏着谜题的答案。

我必须搞清楚,在我之前,作为易天行的那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跟这桩命案,又有什么关系?

3

推开白宅的大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看来案发后,这里就无人打理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牢牢锁住的窗和凌乱的现场,依稀述说着那晚的悲剧。

我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血迹斑斑的地毯。

白老爷就是在这里被钝器击毙的,凶器应该是书桌上的镇纸。

奇怪的是,除了打斗的痕迹,我没发现任何外人进入的迹象。

我环顾四周,这间书房略显阴森,却透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这里的摆设,书架上的藏书,甚至墙上的字画,都让我莫名心悸。

我曾来过这里吗?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争吵,殴打,哭泣求饶……

汹涌而来的画面淹没了我,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片段让我喘不过气。

“不要,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我受不了了……”

一个稚嫩的哭喊在耳边回荡。

我捂住胸口,剧烈的心悸几乎将我击倒。

这是怎么回事?

这段记忆,分明不属于我。

“我绝不会放过你!你这个杂种,就该烂在这里!滚!”

伴随着咒骂,画面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愠怒扭曲的脸。

那张脸,竟与死去的白老爷一模一样!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拿了我的钱,还想逃?门都没有!”

记忆的碎片没有声音,我却能感受到每一帧画面里的狠戾和恐惧。

我跌跌撞撞地扶住桌角,大口喘着气。

刚刚那些记忆,那个被虐打的孩子,难道是我吗?

可我从小生活优渥,父母疼爱,不可能有这样灰暗的过去。

除非……

那不是我的记忆,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易天行的回忆。

他,曾是白宅里备受凌虐的孤儿?

他,曾遭白老爷毒打?

我颤抖着翻开那本神秘日记,或许答案就藏在这些泛黄的纸页里。

然而除了那句“往事的迷雾”外,再无其他内容。

我泄气地合上日记,白老爷的死,和易天行究竟有多大关系?

我有预感,这起命案,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得尽快调查清楚易天行的身世,搞明白白老爷虐待他的原因。

这一切,也许都和凶手的动机有关。

就在我沉吟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我警觉地回头,却见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愣在原地,上下打量我,眼里闪烁着狐疑。

“请问你是?”青年皱起眉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个闯入现场的可疑人物,连忙掏出名片。

“我是白夫人请来的私家侦探易天行,前来调查白老爷的死因。”

我对上他戒备的目光,反问道,“请问阁下是?”

“我是白家的少爷白浩然。”

他语气不善,“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警察已经介入此案,不需要你们这些三脚猫侦探。”

“既然如此,你为何心虚地阻拦我调查?”

我直视他,决定赌一把,“还是说,你跟白老爷的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白浩然脸色一变,正要发作,书房外突然传来白夫人的声音:“浩然,易侦探,你们在里面吗?”

“没什么,妈妈。”

白浩然的脸色缓和了些,但瞪向我的眼神依旧冰冷,“我正要送易侦探离开。”

4

走出白宅,我的心情异常沉重。

方才记忆的闪回,白浩然的态度,无一不在告诉我,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

仅凭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假侦探”,恐怕难以应对。

我需要帮手,一个了解内情,又能信任的人。

可扪心自问,谁又能信任一个失忆的死而复生者呢?

这时,我口袋里的一张卡片滑落在地。

我捡起一看,赫然是一张警局的名片:刑侦队长郑重。

我眼前一亮,郑队长,对了!

既然白夫人不信任警局,那警察应该不会参与此案。

我若能说服郑队长与我合作,破案的几率就大多了。

我一路疾走,来到刑侦大队。

郑重正在办公室里抽烟,一脸倦容。

我敲门而入,略显紧张。

他抬眼望来,似乎对我有些印象。

他问,“易侦探?怎么是你?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我开门见山,“郑队长,实不相瞒,案情有些棘手。我需要警方的协助。”

郑重皱了皱眉,按灭烟头:“这不太好办。白家势力强大,明面上我们不能插手。”

“那暗地里呢?”

我凑近他,压低声音,“郑队长,我直觉这案子另有隐情。若是能破案,对你的仕途也有好处。”

郑重盯着我看了会儿,叹了口气:“行吧,易侦探。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非官方地帮你一把。”

多年交情?我心中一震。

看来这位郑队长,是易天行生前的好友。

我谢过他,借故去了趟洗手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就这样与我融为一体。

我得尽快适应这张脸,这个身份。

否则,迟早有人会看出破绽。

回到办公室,我向郑重说明了案情,重点讲了白浩然的可疑举动。

郑重若有所思,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你说的这些,我会让人暗中调查。对了,易,你最近是失忆了吗?感觉你有些不在状态。”郑重突然问。

我心头一跳,连忙辩解:“没有啊,可能是案子压力大,状态不佳。”

郑重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可你忘了,咱们有暗号。你没用暗号,不像你的作风。”

完了!

我暗叫不好,大脑飞速运转,现编了个理由:“啊,那个啊。最近脑子不清楚,记性不好使。改日再跟你解释。”

郑重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再追问。

我谢过他,借口还有线索要查,仓皇逃离了警局。

回到侦探社,我如坐针毡,脑子一团乱麻。

这位郑队长,显然是易天行的至交。

暗号、交情,无不昭示着他们的亲密无间。

我呢?

我不过是个穿越时空的冒牌货,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该如何继续查下去?

万一暴露,会不会连累无辜?

就在我进退两难时,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我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话筒里传来一个苍老但热切的声音:

“天行,是我,陈伯。听说你失忆了?快来米阳村一趟,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关乎你的身世!”

身世?

我心头一震,连忙追问:“陈伯,你认识我?你知道我的过去?”

“一切,当面说。”

陈伯神秘兮兮地说,“来米阳村,见了你就明白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怔怔地放下话筒,心潮澎湃。

米阳村,会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吗?

我想起日记里那句“往事的迷雾”,难道答案就在那里?

来不及多想,我简单收拾了行囊,按照陈伯所说的地址,踏上了开往米阳村的火车。

不管有多少疑团,多少危险,我都要去一趟。

我必须找回自己,还原这场离奇命案的全貌。

哪怕,我会因此丧命。

5

火车哐当哐当地驶向远方,我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没来由地,一股莫名的悲伤和愤怒涌上心头。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沿着这条路,去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列车颠簸了一下,我从恍惚中惊醒。

握着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我默默告诫自己:别多想,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易天行的身世之谜。

说不定,那也是破案的关键。

下了火车,我按照纸条指示,来到一个偏僻的村落。

这里民风淳朴,和城市的喧嚣仿佛隔了个世纪。

我环顾四周,恍惚间,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天行,天行,是你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朝我招手。

那慈祥的面容,不正是电话里的陈伯?

“陈伯!”

我快步走上前,还未开口,老人就紧紧拥住了我。

他激动地拍着我的肩,泪眼婆娑。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他抚摸着我的脸,目光慈爱。

我一时语塞,只能僵硬地点头。

陈伯领着我来到一间破旧的农舍,一边沏茶,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

原来,易天行就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

他的父母早亡,被白老爷收养,却受尽欺凌。

“天行,你三岁那年被白老爷领走,我就再没见过你。”

陈伯叹息一声,目光悠远,“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你竟然还记得回来。”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可对易天行来说,那却是刻骨铭心的苦难岁月。

白老爷虐待他,侮辱他,将他的童年染得一片漆黑。

“陈伯,我……”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这份愧疚和悲愤,分明不属于我。

可此刻,我的心,已经完全与易天行融为一体。

陈伯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

他挑了挑眉,突然问道:“天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忘了,你为何要逃离白家?”

我怔住了。

逃离白家?

难道,易天行不是始终留在白老爷身边,忍辱负重?

“看你这反应,看来,你果然失忆了。”

陈伯叹了口气,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包,“这是你离开时,托我保管的。你说,若有朝一日你回来,就将它还给你。”

我接过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沾满铁锈的钥匙。

我的手指颤抖着,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

一扇紧锁的铁门,一间阴森的地窖,还有无数凄厉的惨叫……

“这是,这是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望向陈伯。

他神色复杂,缓缓道:

“这,是白府的钥匙。你走之前,说如果哪天回来复仇,用得着它。”

复仇?

我如坠冰窟。

难道,易天行当年,经历了某些更加骇人的事?

某些,逼得他不得不逃离,誓要复仇的事?

念及至此,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难道,杀害白老爷的真凶,其实就是……

就在这时,农舍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我大惊失色,只见门外闯进来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赫然是白浩然!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侦探吗?跑这么老远,是想查什么?查我爸的死因,还是查你自己的身世?”

白浩然阴测测地笑着,一挥手,“来人,给我抓起来!”

我怒吼一声,掀翻茶几冲了出去。

身后的陈伯惊恐地喊着我的名字,几个大汉紧追不舍。

我不顾一切地狂奔,眼看就要冲出屋子,却突然被一个黑影闷棍击中后脑。

我应声倒地,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看到的,是白浩然得意的笑容。

他弯下腰,在我耳边低语:

“别白费力气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真相。因为,你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6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我变回了那个在白宅郊狼狈为奸的小男孩。

我日日夜夜被折磨,时时刻刻想逃离。

终于有一天,我逮到机会,从白宅的地牢里逃了出来。

我头也不回地跑啊跑,恨不得离那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直到精疲力竭,我才停下脚步,躲进一间破庙。

在佛祖脚下,我对自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了结这段噩梦。

“醒醒,醒醒!”

一个焦急的声音将我唤醒。

我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昏暗。

我躺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陈伯正在我身边念叨。

“陈伯,我这是怎么了?”

我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后脑一阵剧痛。

陈伯叹了口气,语气凝重。

“你被白浩然那个狗东西打晕了,是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

他咬牙切齿,“天行啊,你到底卷入了什么麻烦?怎么白家人要杀你灭口?”

杀我灭口?

我心头一震,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白浩然为何要阻止我查案?他想隐瞒什么?

我摸了摸口袋,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还在。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白宅,对,一定有什么秘密,就藏在白宅!

“陈伯,谢谢你救我。”

我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我要回白宅一趟,去查个水落石出。”

“你疯了?这等于自投罗网!”

陈伯拦住我,焦急万分,“孩子,我求你别冲动。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可是陈伯,再不行动,我们都会有危险的。”

我按住他的肩,语气坚决,“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要揭开真相。”

不等陈伯回应,我夺门而出。

夜色如墨,我在无尽的黑暗里狂奔,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查清白老爷的死因,还有我的身世之谜。

我在夜幕的掩护下潜入白宅,熟门熟路地摸到地牢。

这里阴森恐怖,曾经困住我的牢笼,如今成了通往真相的钥匙。

我颤抖着,将那把钥匙***锁孔。

“咔哒”一声,沉重的铁门应声而开。

我屏住呼吸,走进那片暗无天日的空间。

这里布满蛛网,尘土飞扬,却意外地摆放着一排排书架。

我走近一看,竟是白老爷的藏书。

我取下一本泛黄的册子,小心翼翼地翻开。

扉页上,赫然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打狗棍法”。

我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这本秘籍,曾经伴随了我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

我疯了一样地翻阅起来,册子里详细记载了各种残忍的私刑。

而那些我再熟悉不过的刑罚,曾一一施加在我的身上。

禁闭、鞭打、烙铁、老虎凳……

每一样,都曾让我生不如死。

我颤抖着合上册子,泪水模糊了双眼。

原来,这就是被白老爷收养的代价,是我报恩的方式。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渴望有一个家,渴望被爱而已啊。

就在我伤心欲绝时,书架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

我警觉地回头,只见黑暗中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戴着斗笠,浑身笼罩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是谁?出来!”

我厉声喝道,握紧了拳头。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朝我逼近。

空气骤然紧张,我屏住呼吸,随时准备迎敌。

“易天行,好久不见。”

那人突然开口,嗓音嘶哑,“你果然还是回来了,回来送死。”

我瞳孔一缩,这声音分明是……

“白浩然?!”

我不可置信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白浩然阴恻恻地笑了,缓缓摘下斗笠,“这里是我家,我想来就来。倒是你,擅闯民宅,该当何罪?”

“我是来查案的,查你父亲的死因!”

我毫不示弱,“白老爷不是你杀的吗?你这个畜生,忘恩负义,弑父杀人!”

“呵,你错了。”

白浩然冷笑一声,语气森然,“我父亲,不是被我杀的。他是被一个怨灵杀死的,一个执念复仇的怨灵。”

怨灵?

我心头大震。

莫非,他指的是……

“没错,那个怨灵,就是你。”

白浩然指着我,眼里满是疯狂,“易天行,你已经死了!死在十年前!是你杀了我父亲,也杀了你自己!”

死了?

我死了?

这怎么可能?

可是,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这魂牵梦萦的仇恨……

我突然意识到,我对这一切,都太熟悉了。

熟悉到,似乎曾经历过一遍。

7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我强自镇定,冲白浩然吼道。

可心底的恐惧,却如潮水般涌上来。

“你还不明白吗?”

白浩然阴森森地笑了,“你只是个游魂,一个怨灵!十年前,你就死在这间地牢里,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嗡嗡作响。

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我被白老爷囚禁在地牢,日日夜夜遭受凌虐。

终于有一天,我逮到机会,用铁链勒死了白老爷,自己也因失血过多,命丧当场。

“现在,你明白了吧?”

白浩然残忍地笑着,一步步逼近,“你就是那个杀父仇人,我必须替我父亲报仇!”

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原来,当年的惨剧,竟以这种方式收场。

我杀了白老爷,也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可我的怨念太深,不肯就此消散,才会僵持至今。

“报仇?哈哈哈……”

我突然仰天大笑,泪水模糊了双眼,“可笑,我为什么要杀白老爷?还不是因为,你们父子俩,把我害得家破人亡!”

白浩然脸色一变,停下脚步。

“你胡说什么?我和我父亲,对你不薄啊。”

“不薄?”

我怒极反笑,“当年,是谁毁了我的家?又是谁,把我骗到白家,囚禁起来?你以为我不记得,可我都记得!”

记忆如泉涌般喷薄而出。

我记起来了,当年,就是白浩然和白老爷设计陷害,害得我家破人亡。

他们灭口的方式,就是把我软禁在白宅,当作一条狗般折磨。

“呵,易天行,你可真会颠倒黑白。”

白浩然冷笑道,“当初是你家欠了白家钱,还不起,才把你送来抵债的。你恩将仇报,杀了我父亲,还敢说自己无辜?”

“胡说!我爹娘怎么可能……”

我突然噤声,因为我想起来了。

想起了那个被我刻意遗忘的真相。

父亲生前,的确欠了白家一大笔钱。

临死前,他把我托付给白老爷,希望我用一生,来换那笔债务。

而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背负了骂名,成了白家的奴隶。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白浩然得意地笑了,“易天行,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奴仆,注定要臣服在白家脚下。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报仇?”

“不,我不服!”

我红着眼,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身后,白浩然疯狂地叫嚣:

“跑啊,尽管跑!可你逃不过自己的良心!易天行,你这个孽障,你早晚要下地狱的!”

我没命地奔逃,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疯了一样地穿过重重回廊,试图逃离这个噩梦。

可是无论我跑得多快,身后始终有个声音在叫嚣:

“易天行,你这个杀人犯!你心里有鬼,永远别想安生!”

我捂住耳朵,泪流满面。

上天啊,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被人陷害,沦为奴隶,最后还要背负骂名,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一个虚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一张憔悴而悲戚的脸,满是泪痕,眼神却无比坚定。

那是……我的脸。

“易天行,别放弃。”

那个虚影对我说,“我们受够了屈辱,受够了折磨。可是,我们不能就此认输。”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揭露真相。”

虚影渐渐消散,留下一句呢喃,“不要让恶人逍遥法外,不要让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

我愣住了。

那是易天行临死前的心愿吗?

难怪他不肯瞑目,执念太深,化作怨灵。

可是,他不仅是在怨恨,更是在告诫。

告诫我,不能放弃,不能认命。

“易天行,我答应你。”

我抹去泪水,下定决心,“这一次,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阴魂不散又如何?

心有怨念又如何?

只要真相还在,正义终会到来。

就让我以亡者之躯,来完成生者的心愿吧。

8

我走出白宅,天色已蒙蒙亮。

我要去何处?又该如何查明真相?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思绪飘回从前。

我出生贫寒,父母早亡,被白老爷收养。

他待我十分严苛,动辄打骂,我却不知反抗,只会忍气吞声。

为什么?因为父亲临终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报答白家的恩情。

他说,白老爷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条命,就是他给的。

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一个“恩人”,怎么会变本加厉地虐待自己的“恩子”?

为什么收留我,却从不给我一个家的温暖?

我越想越不对劲。

凭直觉,我去了父母的坟茔。

他们死于非命,却无人过问,只草草掩埋。

我跪在他们墓前,痛哭失声。

“爹娘,对不起。孩儿不孝,没能替你们报仇雪恨。可孩儿真的好迷茫,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一阵风吹来,似乎带来先人的叹息。

我伏在墓碑上,悲痛欲绝。

忽然,我瞥见墓碑下,似乎压着一个东西。

我连忙拨开泥土,赫然看见一个铁盒。

盒子已经锈迹斑斑,里面装着一叠发黄的信纸。

最上面一张,是父亲的亲笔信。

“吾儿天行,听我一言。爹娘此番,恐怕凶多吉少。你若看到这封信,切记不可相信白老爷。他不是什么恩人,而是我们家的仇敌!”

仇敌?!

我瞪大了眼睛,颤抖地看下去。

信中,父亲揭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白老爷年轻时是个恶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他曾强抢民女,杀人越货,但都靠家里的权势,逍遥法外。

而我父母,就是他的受害者。

母亲少时,曾遭白老爷调戏。

父亲为救母亲,与白老爷狠狠打了一架。

白老爷记恨在心,设计陷害父亲,污蔑他盗窃,致使父亲锒铛入狱。

父亲蒙冤入狱后,家道中落。

母亲受尽白老爷欺凌,郁郁而终。

父亲出狱后,也因不堪屈辱,自缢身亡。

而我,就这样无依无靠,成了孤儿。

“天行,你要替爹娘报仇啊!白老爷这个恶魔,不除掉他,我死不瞑目啊!”

父亲最后的遗言,字字如刀,刻在纸上。

我悲愤交加,泪水浸湿了信笺。

原来,残害我全家的元凶,竟是白老爷!

他夺走了父母的生命,又毁掉了我的一生。

这个杀人凶手,这个人面兽心的恶魔!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挖出他的心肝。

可是,我已经死了,还能做什么呢?

我颓然坐在地上,被无边的恨意和悲伤淹没。

忽然,我灵光一闪。

对啊,我已经死了。

可是,我的怨念,我的恨意,却从未消散。

我虽然是个亡魂,却依然执着于人世。

这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老天让我重回人世,一定是让我了却这段孽缘。

揭发白老爷的罪行,洗脱自己的冤屈,替父母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震,热血沸腾。

没错,我不能就这样算了。

即便化为厉鬼,也要将这个恶贯满盈的罪人,绳之以法!

父母在天之灵,你们放心。

这一次,儿子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我要叫世人看看,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我要让正义迟到,但永不缺席!

我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望着初升的朝阳,我暗暗发誓:从今往后,我就是个复仇者。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易天行,从此活在暗夜里。

直到罪恶得到惩戒,冤屈得到昭雪。

我誓不罢休!

9

我重返白宅,化身复仇之鬼。

我要查***相,还自己清白。

我潜入书房,翻找白老爷的旧物。

果然,在一个暗格里,我发现了他的日记。

日记里,白老爷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他的罪行。

他如何陷害我父亲,如何欺凌我母亲,如何霸占我家的财产……

每一笔,都是他的恶行,也是我复仇的凭据。

“老东西,别以为死了就没人治得了你!”

我咬牙切齿,将泛黄的日记撕得粉碎,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我猛地回头,只见白浩然不知何时出现,正悠闲地靠在门框上。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侦探吗?找到什么线索了?”

他讥诮地说,目光却冰冷如刀。

“白浩然,我知道真相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当年,是你父亲害死了我的父母,夺走了我的一切!”

“那又如何?”

白浩然冷笑,“我父亲做得对。你们家欠了白家的,就要用一辈子来还!”

“胡说!那是你父亲设下的骗局!”

我怒不可遏,“你们才是真正的罪人,是万恶的毒瘤!”

“放肆!注意你的身份!”

白浩然勃然变色,“易天行,你只是个下人,就是条狗!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质问我?”

我胸中怒火中烧,再也抑制不住。

我一声怒吼,如猛虎下山,扑向白浩然。

我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为无辜的冤魂复仇!

白浩然显然没料到我会反击。

他慌忙躲闪,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趁机扼住他的喉咙,双目赤红。

“白浩然,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我咬牙切齿,“你父亲的罪,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们一家,都该下地狱!”

“放手……放手……”

白浩然脸色发紫,拼命挣扎。

忽然,他神色一变,颤抖着望向我身后,惊恐万状。

我回过头,只见一个苍白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门口。

虽然容颜憔悴,气质却非凡脱俗。

那分明就是……白夫人!

她看着我,眼神悲切而怜悯。

“天行,别再错下去了。”

她轻声说,“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呆立当场,手上力道渐渐松懈。

白夫人说得对,我不能堕落成杀人凶手。

可是,我又该如何伸张正义?

白夫人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她缓缓走来,从袖中取出一叠发黄的信件,递到我面前。

“天行,看看这个。这是你父亲生前,为白老爷书写的遗嘱。”

我颤抖着接过信件,只见上面写道:“我易氏,此生无儿无女,唯易天行一子。然天行乃白氏部曲之后,应由白氏抚养。若白氏善待天行,我在天之灵,也当含笑九泉……”

我如遭雷击,浑身发抖。

原来,我竟是白老爷的私生子!

难怪父亲始终不肯告诉我身世,原来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天行,你父亲是为了救你,才隐瞒真相的。”

白夫人叹息道,“若不是他苦苦哀求,你早就被你亲生父亲,也就是白老爷,毒打致死了。”

我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亲爱的父亲啊,原谅我!

我竟恨错了人,怨错了你啊!

白浩然见状,也不再挣扎。

他颓然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天行,对不起。”

他喃喃道,“我不该帮父亲伤害你。可我也是个可怜人啊……”

我望向白浩然,只见他双目含泪,哀莫大于心死。

原来,他不过是白老爷手中的另一枚棋子,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之罪。

我缓缓起身,泪眼朦胧。

是啊,我们都是这个畸形家庭的受害者。

有什么理由,还要自相残杀?

我向白夫人深深一鞠躬,转身离去。

身后,白夫人的啜泣,和白浩然的叹息,久久回荡在这个悲伤的故地。

我走出白宅,天色阴霾。

我静静立在门前,似乎放下了所有的仇恨。

可心底,涌动的却是无尽的迷茫。

前路茫茫,我该何去何从?

10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陈伯家。

一进门,就瘫坐在椅子上。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天行,你这是怎么了?”

陈伯关切地问,递上一杯热茶。

我颤抖着接过,泪水夺眶而出。

我向他和盘托出,说出这段时日的经历。

从发现自己的身世,到查明白家的真相。

陈伯听后,也唏嘘不已。

“原来,这一切都是白老爷挑起的祸端。”

他叹息道,“害人终害己啊。”

我默然不语。

是啊,白老爷一手造成了三个家庭的悲剧。

我父母含冤而死,白夫人饱受欺凌,白浩然也成了帮凶……

到头来,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陈伯,我该怎么做?”

我哽咽道,“公布真相,洗清自己的冤屈?可这样一来……白家满门的罪恶,就会昭告天下。我……不忍心。”

陈伯沉吟半晌,拍了拍我的肩膀。“天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查明了真相,也了结了心愿。至于白家……罪恶自有暴露的一天。我们要相信因果报应。”

我点点头,泪水止不住地流。

是啊,没必要再揭人伤疤了。

我虽怨白老爷,却也怜悯白家人。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这个恶棍的受害者。

更重要的是,此番重回人世,我终于明白,生前的怨恨,早已随着死亡,随着岁月流逝,消弭于无形。

曾经的仇怨,不过是过眼云烟。

活着的人,才应该放下芥蒂,好好生活。

“陈伯,谢谢你。”

我擦干眼泪,诚挚地说,“我决定……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吧。白老爷已经伏法,白家也得到了惩戒。我只愿……逝者安息,生者坦然。”

陈伯动容,紧紧握住我的手。

“天行,我为你骄傲。你能放下,才是真正的明白人。走吧,从今往后,你就在这里生活,忘掉过去,忘掉仇恨。”

我感激地看着老人,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啊,经历生死,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与其在怨恨中沉沦,不如放下包袱,重新开始。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我警惕地望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不是郑重又是谁?

他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份报纸。

“天行,大事不好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白宅命案的真相,被人揭发了!白老爷生前的罪行,都暴露在报纸上!”

我怔住了,一把夺过报纸。

只见头版头条,赫然写着:“豪门罪恶!白府主虐杀私生子内幕”,下面则详细列举了白老爷的种种恶行。

而揭发人,却是……白浩然!

我瞠目结舌。

白浩然,这个和我一样饱受伤害的人,竟然选择自曝家丑,揭发父亲的罪行!他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苦衷?

我顾不上多想,连忙冲出门外。

我要去找白浩然,问个明白!

我风尘仆仆地赶到白宅,却不见白浩然的身影。

倒是白夫人,正在花园里凄然落泪。

“浩然呢?他在哪?”

我焦急地问。

白夫人哽咽着,指向不远处的池塘。

我心头一紧,飞奔过去。

只见池塘边,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

正是白浩然!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扑通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白夫人拖着哀怨的脚步走来,声音微弱如丝。

“他是***的。他说,这是他唯一能赎罪的方式。”

白夫人泣不成声,“他觉得,只有曝光真相,杀死自己,才能结束这场闹剧。天行,他临死前,还让我转告你……对不起。”

我望着池水,泪眼模糊。

白浩然啊白浩然,你用死亡,换来真相大白。

可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天行,别难过了。”

一个虚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回头,竟见白浩然的魂灵,正冲我微笑。

“对不起,害了你那么多年。我死,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淡淡地说,“放下仇恨吧,好好活下去。替我们……照顾好母亲。”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消散,融入天际。

我泪流满面,在心底郑重地点头。

亲爱的白浩然,安息吧。

你已尽到责任,揭露真相。

剩下的路,就让我来走吧。

我会照顾白夫人,平静地度过余生。

此生,恩怨已了。

来世,愿无仇无怨,只余静好岁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