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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喜娃来了

发表时间: 2025-04-30
西北大山里的风总是带着股狠劲,感觉是那么的无情,洮河水在山脚下呜呜咽咽地流,这水不知道流了多少年,养育了河两边朴实农民。

那年腊月,西北风把村口大柳树的枯枝抽打得噼啪响,树身上缠绕的哈达在雪粒子里翻卷,像给老柳树系上了数不清的孝带。

福顺媳妇在土炕上滚了整整两天两夜。

接生婆王二婶的棉鞋在泥地上踩出深印,她扯着嗓子喊:“使劲!

再使把劲!

王家的孙娃子,你可得争口气!”

福顺蹲在门槛上,烟袋锅子在青石上磕得山响,火星子溅在雪地上,刺啦一声就灭了。

“哇——”哭声撕破雪幕时,福顺的烟袋杆子“当啷”掉在地上。

他冲进屋子,看见王二婶正用剪子绞脐带,血水混着羊水在炕席上漫开,腥气冲得人睁不开眼。

“是个带把的!”

王二婶把孩子往福顺怀里一塞,“看看你这儿子,嗓门比洮河涨水还凶!”

福顺的手抖得厉害,襁褓里的娃娃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却把他的掌心焐得发烫。

媳妇躺在炕上,气若游丝:“叫喜娃……咱们家该喜一喜了。”

福顺抹了把脸,才发现满脸都是泪。

他想起老爹被押进牛棚那晚,母亲从二楼摔下来时头磕在青砖上的闷响,又看看怀里的小崽子,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惊飞了房梁上的麻雀。

喜娃满月那天,福顺揣着仅有的五块钱,去镇上割了二斤肥肉。

村里婆娘都来瞧稀罕,挤在破旧的堂屋里。

喜娃被七手八脚地抱来抱去,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不哭也不闹,倒把女人们逗得首乐。

“这娃有王家的贵气!”

“瞧这眉眼,往后准是个俊后生!”

福顺蹲在墙角,听着这些话,心里又甜又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着。

喜娃会爬时,在堂屋的烂草堆里拱来拱去;会走时,跟着哥哥满村子疯跑。

福顺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月亮升得老高才回来。

他的脊梁越来越弯,可每次看见喜娃咧着没牙的嘴冲他笑,就觉得再累也值当。

那年开春,喜娃刚满三岁。

福顺媳妇站在灶台前烙饼,突然把擀面杖一扔:“这日子过够了!”

她的眼神首勾勾的,盯着窗外远处那棵老柳树,“你看看这破屋子,看看咱们穿的补丁摞补丁的衣裳!

我当年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姐……”福顺攥着锄头的手青筋暴起:“再熬熬,等麦子收了……”“等?

等到头发白了也等不来!”

媳妇把几件旧衣裳胡乱塞进包袱,“我要走,带着喜娃走!”

福顺像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把抢过喜娃。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媳妇扑上来厮打,两人在泥地上滚作一团。

最后,媳妇哭着跑出家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山梁后面。

喜娃趴在父亲肩头,小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襟,喉咙都哭哑了。

福顺抱着孩子,在村口的老柳树下坐了整整一夜,任春寒冻透了骨头。

喜娃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不见了,他每天都站在门槛上张望,嘴里念叨:“娘,娘回来……”福顺看着儿子一天天瘦下去,心像被老柳树的枯枝扎得生疼。

他咬咬牙,把家里最后一只老母鸡杀了,熬成汤喂给喜娃。

喜娃捧着粗瓷碗,眼泪掉进汤里:“爹,我不要吃肉,我要娘……”福顺别过脸,泪水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从那以后,福顺变得更沉默了。

他白天在地里刨食,晚上回来给喜娃缝补衣裳。

针脚歪歪扭扭的,常常扎破手指,血珠滴在布上,像一朵朵小红花。

喜娃学会了自己烧火做饭,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

邻居张大娘看不过去,偶尔送来几个窝窝头,喜娃总是掰一半给哥哥,另一半藏在破棉袄里,等父亲回来吃。

山风依旧呼呼地刮,老柳树的枝条在夜空中摇晃,像无数只枯瘦的手。

喜娃蜷缩在父亲怀里,听着远处传来的狼嚎,心里又害怕又委屈。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有娘疼,自己却只能守着这座破房子,和越来越苍老的父亲相依为命。

可每当他抬头看见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父亲比自己更苦,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