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白洋淀蒸腾着暑气，芦苇叶被晒得卷边，水面漂着零星的莲蓬。
陈默蹲在淀边的柳荫下，正用苇叶编捕鱼陷阱，忽听见身后传来踏水的哗啦声。
“嘎子！”
胖墩的大嗓门惊飞了芦苇丛里的翠鸟，圆滚滚的身影踩着齐膝深的水冲过来，腰间的桃木枪歪在一侧，“你昨儿偷摸去西淀掏鸭蛋，为啥不叫我？”
陈默抬头，看见胖墩手里攥着五六个莲蓬，莲子饱满的那几颗明显被啃过——这是原剧情里两人第一次正式冲突的导火索。
他故意把编好的陷阱往水里一丢：“谁偷摸了？
我奶说你昨儿在东淀摸鱼，裤衩都让菱角划破了。”
胖墩的脸腾地红了：“那是我给你留着大黑鱼呢！
你倒好，独吞莲蓬！”
说着就把莲蓬往陈默怀里塞，莲子的清香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陈默突然想起，三天后鬼子的巡逻船会经过这片水域，而胖墩会在逃跑时掉进陷阱——他得提前改变这个“意外”。
“想打架就首说。”
陈默站起身，把湿了半截的裤腿往上一捋，露出细瘦却结实的小腿，“老规矩，摔跤定输赢，输的人给对方当三天跟班。”
胖墩甩掉布鞋，光脚踩在淀底的软泥上，双手张开像只小水牛：“来就来！
去年你摔不过我，今年也甭想！”
陈默盯着他的架势，发现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少年用的是河北农村常见的“抱腰摔”，重心偏前，下盘不稳。
“胖墩，你娘喊你回家喝荷叶粥！”
远处突然传来玉英的笑声，木船划过水面的哗啦声中，少女的蓝布衫在阳光下格外鲜亮。
胖墩分神的瞬间，陈默抓住他的手腕，借着转身的力道使出前世学的“过肩摔”——这招在军校格斗课上练过百次，此刻精准地作用在胖墩的重心盲区。
“哎哟！”
胖墩庞大的身躯砸在泥滩上，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见嘎子正伸手拉他，指尖还滴着淀水：“你啥时候学会的‘鹞子翻身’？”
陈默忍住笑，把莲蓬往胖墩怀里一塞：“输了就得认，明早帮我去北淀探路——鬼子的巡逻船这两天该来了。”
胖墩抹了把脸，突然揪住他的袖口：“不算！
你使诈！
再来！”
第二次交锋时，陈默故意放慢动作，让胖墩抱住自己的腰。
他感受着对方发力的节奏，突然屈膝沉胯，用“借力打力”的技巧将胖墩甩向旁边的芦苇丛。
这次他控制着力度，确保胖墩摔在柔软的苇草上，而非坚硬的泥块。
“你、你咋跟县城里的把式匠似的？”
胖墩揉着***爬起来，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再教我那招‘甩牛尾’！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陈默蹲下身，用手指在泥地上画出人体重心图：“摔跤不是靠蛮力，得找对方的‘死穴’。
你看，你刚才抱腰时肩膀太靠前，重心在这儿……”他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用了太多现代术语，忙换成庄户话：“就跟你爹耕地时使唤老牛似的，得顺着劲来。”
胖墩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指着远处水面：“快看！
鬼子的‘乌龟壳’来了！”
陈默抬头，看见三艘挂着膏药旗的汽艇正劈开芦苇荡驶来，机枪架在船头，枪口泛着冷光。
“躲进芦苇丛！”
陈默拽着胖墩钻进齐人高的苇草，顺手把编好的捕鱼陷阱丢进航道。
这些陷阱用坚韧的苇绳编织，混着锋利的菱角藤，正是他根据现代“水草障碍术”改良的——汽艇的螺旋桨一旦绞住，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清理。
胖墩趴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嘎子，你咋知道鬼子今个儿来？”
陈默盯着越来越近的汽艇，想起原剧情里这次巡逻是石磊通风报信的开端：“昨儿看见石磊那狗汉奸在县城码头跟鬼子比划手势，准没好事。”
汽艇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螺旋桨被苇绳缠住，船体在淀中央打转。
鬼子兵骂骂咧咧地往下丢铁钩，陈默趁机掏出藏在苇叶里的“土制哨子”——用两段粗细不同的苇管制成，能发出类似水鸟的叫声。
“咕咕——”哨声响起，正在淀区捕鱼的玉英立刻听懂了暗号，驾着小船向相反方向驶去，船尾拖着长长的水草，成功引开了鬼子的注意力。
待汽艇远去，胖墩突然抓住陈默的手：“你真不是普通的嘎子，对不对？
你咋啥都知道？”
陈默看着这个未来的生死兄弟，决定透露一部分真相：“我跟老钟叔学过‘侦察兵的本事’，能看懂鬼子的动静。
但这事，只能你知我知。”
胖墩重重地点头，从腰间扯下桃木枪塞给陈默：“给你！
以后我跟你混，你让***啥就干啥！”
陈默摸着枪柄上歪扭的刻痕，想起原身曾用这把枪吓唬过伪军，突然有了主意：“咱们组个‘少年队’吧，专跟鬼子作对的那种。”
“少年队？”
胖墩的眼睛亮了，“都干啥？”
陈默指向淀区西周：“放哨、探路、传情报，还有——”他晃了晃手里的莲蓬，“抢鬼子的粮食，给区队的伤员送药。”
夕阳给芦苇荡镀上金边时，两人蹲在老槐树下分食烤红薯。
胖墩突然指着陈默手臂上的伤口：“你昨儿打架时划的？
玉英说用蒲草汁涂了不化脓。”
陈默看着这个心思细腻的伙伴，突然想起原剧情里胖墩会为了保护情报被鬼子打断两根肋骨。
他拍了拍胖墩的肩膀：“以后咱们俩搭档，你负责打架，我负责出主意，咋样？”
胖墩刚要开口，远处传来奶奶的呼唤：“嘎子！
回家喝荷叶粥！”
陈默站起身，顺手把桃木枪别回胖墩腰间：“明早卯时，老地方见，教你练‘鹞子翻身’第二式。”
走在回家的苇道上，陈默摸着口袋里的菱角壳，想起前世看过的战例——真正的游击战，从来离不开老百姓的支持。
胖墩的信任，正是他组建少年队的第一步，而这个憨厚的少年，终将成为白洋淀抗战中最坚实的后盾。
苇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在为两个少年的约定鼓掌。
陈默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而胖墩，这个原本只会摸鱼掏蛋的少年，即将在战火中蜕变成真正的战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