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是一个美丽而又冷酷、无比现实的城市。
这里,人们追求高效率、快节奏、金钱至上的原则。
高楼大厦林立,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宣示着电子产品龙头老大的地位。
空中地铁飞驰而过,公交、出租、私家车……,快如闪电,一个比一个会钻空子。
常怒衣衫褴褛地走在一群人中,他那阴晴不定的刀条脸上,锲刻着一双狭如门缝隙般极细的眼睛,那看不出是闭还是合的眼神中流露出对任何事物都不屑一顾的神情。
时不时冷笑一声,让人捉摸不透的犀利目光,能在猝不及防中瞬间把人心看透。
他不肯服输,他为什么要服输,有什么大不了?
不就是失去了工作吗?
不就是被房东逐出了出租屋么?
不就是他现在手头有点紧吗?
这些都只是暂时现象。
那件事他一首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也就得承担这种后果。
他不是没想到过要与之虚与委蛇,只是,他无法违背自己的良知,无法说服自己的心……。
一周后,他一步三摇晃,迟疑地抬起左脚,又缓缓地放下右脚,左右穿梭,却不知走向何方!
今天是什么节日他早己忘记,反正人挤人,人挤人。
一身酸臭气息的他,令很多年轻女孩敬而远之,却又因人实在太多,躲之不及。
她们嫌恶地用手扇着面前臭男人散发的恶劣味道,强忍着对他的唾弃。
一天没洗澡,两天没洗澡,倒也勉强能假装不在意。
可是一周没洗衣澡,在南方这样湿热环境中,那就是下“地狱”。
不仅自己觉得该下地狱,周围的人也都会这样诅咒他哦!
广场上人真多,他不得不小心地从一个又一个逼仄的人缝中闪躲而过。
他像一条不停游走在大海深处那条忧郁孤独的小丑鱼,到处漫无目的地游荡。
还好,因为自身的味道,片叶不沾身,人人都躲着他。
曾经,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拥有足够的金钱。
有了钱,他就可以成家立业,就可以不再背井离乡,就可以孝敬父母,就可以光宗耀祖,就可以……。
得,目标太大,如果现在有一块钱,他要去买一瓶水。
水乃生命之源,他的嘴早就渴得起了泡,己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蹲在墙根下等施舍的感觉就是这样凄凉。
“这么年轻,不去工作,坐在这里乞讨真丢人。”
有路人鄙夷地说。
他想去辩解,最后,他觉得辩解无效,由他们去说吧。
“嗨,这要饭的家伙一点也不专业,人家好歹还知道在自己面前放个破碗,立个牌子,这男人倒好,一副打算坐吃西北风的劲头啊,哈哈哈……。”
有一年轻人嘲笑着说。
他背靠着天桥,如一栋雕像,他也没有想过要问人乞讨,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些行为艺术者在耍酷般。
自然,他面前没有一文钱,只是有人会好奇地驻足片刻,但没有人会主动施舍他金钱。
因为,他虽然落魄,除了失落外,就是冷酷。
外表还不像乞丐,虽然有些脏脏臭臭的感觉。
即使是一个乞丐,如是不主动讨要,也不会有人睬他。
再说,这座城市不欢迎乞者,会被遣送走的。
可是一块钱,在深圳这个地方,连一瓶水也买不到。
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到大型的连锁超市买到顶小的一小瓶娃哈哈之类的水,也是在打出特价销售的时候。
他不是乞丐,他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他也做不到向人乞讨。
可是头脑昏昏沉沉,肚子里的“大仙”们在咕咕首叫——饿也。
渴也,顾所里的自来水还是喝不完的,但再挤进去,却实在不想,又得出一身臭汗不说,恐怕还会虚脱。
“他奶奶的,今天到底是个什么破日子,人这么多?”
常怒在心里骂道。
他开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总之,哪儿哪儿都跟他过不去。
腿是酸溜溜的酸,手是软绵绵的软,目光也开始有些散乱,身体也有些轻飘飘的,仿佛一刹那大脑出现一片空白要宕机。
也许是上天可怜常怒,当穷得首掉渣的常怒在被饿得渴得满嘴起火泡的时候,嘿嘿,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躺着五块钱。
哇,五块钱,常怒的手比思想更快,毫无疑问拾起了它。
再向前走几步,哇,地上又躺着五块钱。
今天的运气真好,常怒的动作丝毫不比上一次慢。
再向前走,哇,这一群人怎么眼盲啊,十块钱啊,那么可爱的十块钱躺在那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发现呢?
一定是上天可怜我常怒,常怒再次捡走了十元钱,当他一拾起来时,就听到一个人小声嘀咕着:“活见鬼了,明明我看着是一片树叶,怎么这个乞丐般的家伙一走过来,它就变成了十块钱呢?”
呵呵,嫉妒了吧?
常怒心想,甭管那人说得声音再小,终究还是被常怒听到了。
而且,自从拾到这二十元钱后,常怒立刻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哇,天啦!
又见到地上躺着五十元呢?
上帝真是太厚爱他了,如果不拾起来,那怎么对得起上帝的馈赠呢?
常怒笑眯眯地拾起了这意外之财。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奇怪啊,那明明是一张废纸啊?
怎么那要饭的小年轻人一走过来就变成了五十块钱呢?”
“呵呵,你们眼馋了吧?”
常怒心说。
当众人的声音再次传入常怒的耳朵里,他却在心里偷笑着。
“那就是上帝在眷顾自己,赠给自己钞票哦!”
常怒不再理睬众人的私语,转身走入一家商店之中,常怒要买一瓶水,他太渴了。
“老板,来瓶农夫山泉!”
冠军的滋味有点甜!
他心想这广告词也太强悍,打死也忘不掉。
眯缝着眼睛,递给店老板十块钱,老板笑了,接过钱,一边说着自己拿吧!
便走向柜台去找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