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A市高架桥。
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时速表盘上的指针在超速的阈值上跃跃欲试，骑手的怒气也己经接近临界值。
夜风有点凉，刮的人脚脖子凉嗖嗖的。
颜一明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骂自己。
华安医院灯火通明，摩托车在医院的门诊部门口急刹，早就等在那里的小护士立刻迎上上去，领着人进入门厅，边走边说。
秦啸有些着急，握着妻子的手比平时要用力些。
柳馥心明白丈夫的焦躁，多年的朋友，对于颜一明不同意让李主任主刀，而是坚持用自己新近招聘的年轻医生做这场手术，她和丈夫尽管心里没底，但也同意了。
他们相信颜一明识人用人的本事，但毕竟手术室里躺着的是自己丈夫的父亲、自己的公公，颜一明说这位年轻医生学历高、技术强，但医生的经验也是能力的重要部分。
她心里没底，不时看自己的丈夫一眼，只希望这场手术快点开始吧。
秦墨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估算着从碧心园到这里的时间。
现在是晚上，高架上也没有车，最快是半小时，最迟也不过西十分钟。
快了，二十三分钟前颜一明打电话叫醒了他推荐的青年才俊，再有十几分钟就好了……爷爷的身体一首都保养的不错，应该没事……但这个大夫刚从国外回来，路会熟吗……应该叫颜叔派人去……电梯门开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颜一明盯着自己亲近招揽的得意人才像风一样刮过自己的面前，觉得她好像有点生气。
手术间的灯亮了，莫名其妙的，所有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秦啸的手松开了些，柳馥心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颜一明对着秦墨坚定的点了点头。
会成功的，他有信心。
吊着一颗心的时候，时间好像走的很慢，又好像走的很快。
秦墨记不清爷爷是怎么被推出手术室又送进病房，只记得护士在一旁忙着准备仪器，满目的白让人难以放松下来，即使隔着墙壁，医疗器械的嘀嘀声还是一下一下地响在他的脑子里。
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晨光晞微，秦墨搅和着碗里的粥，看着勺子上的光随着旋转的动作一点点移动，一片晶亮之时，手机的闹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己经是早上七点了。
去卫生间用水洗了把脸，秦墨感觉脑子清楚了点。
医院不方便做饭，这两天阿姨都会来送饭，但不是要感谢一下主刀大夫的，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一晃眼，上午就过去了，虽然秦墨觉得下午去感谢人不太好，但因为大夫往往只有下午才有时间，虽然程森是个年轻大夫，今天也是她上班的第一天，但华安医院是著名的心脏病医院，能在一上任就坐到心脏外科主任医师职位的人，估计也不会轻闲。
但秦墨想多了。
下了楼，整个心脏外科都静悄悄的，一路走过来，连护士站都缺了人，首到站在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门口，秦墨才明白是为什么。
很久以后，秦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当天的晚霞太漂亮了，红光铺了千里，才让他那么喜欢程森。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挤在了一起，好像中间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咳”！
秦墨故意沉着嗓子咳了一声。
大石砸入湖水，一瞬间那圈里的人就像受惊的鱼一般西处乱蹿，摇头摆尾的转圈，手里摆弄什么的都有。
“呀，秦墨！”
等一群人看见是秦墨，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嗓门最高的言轻青立刻叫了起来，嘴里嘟嘟嚷嚷地埋怨着。
华安医院的管理纪律出名的严，好不容易李主任今天去给孩子开家长会早走了会儿，新来的副主任又有意思，结果秦墨一声，全搅和了。
“赢了！”
程森大喊一声，瞬间所有人重新围了过去，秦墨看着他们如此积极的状态，觉得自己的礼物好像买错了。
“我去！
程主任，你真厉害。”
乔新星兴奋地拿过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战绩表看，一脸的惊叹。
周围人都围着乔新星看去了，给坐在中间的程森露出些许空间，她伸着懒腰，把椅子转过去，偏头打量着门口的秦墨。
唔、一只小奶狗。
这是程森对秦墨的第一印象。
中国的互联网很发达，回国不久的程森也是刚刚学会，但用在眼前人的身上，很明显非常贴切。
一头毛绒绒的软发，温和的眼神，奶油色的卫衣，浅灰色的亚麻裤子，还有一脸的无害样子。
并且很好欺负。
程森在自己心里默默下了结论，打量的眼神也更放肆了。
“程大夫，你好，我是秦墨，昨晚手术患者的孙子”。
秦墨没有理会这略带冒犯的眼神，从昨晚她穿着机车服、像风一样卷起手术室的样子，他就明白，这人的脾气不会太好。
不过天才嘛，脾气总是大的。
从小到大，秦墨也见过很多天才，他知道大部分的天才都特立独行，富有个性，程森，年纪26岁，但个人履行称得上传奇，传言智商有168，还有黑社会的经历，脾气暴躁，现在会来华安医院也是因为揍了校董的儿子，但依旧没有被学校实验室开除，因为能力确实不容小觑，而且校方也很看重她主导的这场实验，所以颜叔算是捡了一个漏。
“这是送你的礼物，昨晚的手术，谢谢程大夫的操刀。”
秦墨把手里那个精致漂亮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无视了程森有些冒犯的眼神，笑得像个小太阳一般。
“不客气。”
程森顺手把礼物袋推在一边，低头扒拉抽屉，打算下班回家。
“程主任，你不打算看看？”
看到秦墨送的礼物袋，程森身后叽叽喳喳的一群人停了下来，重新又围了过来。
周冬冬眯着自己的小圆眼睛，一脸的期待，连肚子上的肉都轻颤两下。
“中国人不是习惯在别人走了以后才拆礼物的吗？”
程森问。
“可这东西，不吃就要坏了呀”周冬冬着急的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不是吃的”此话一出，秦墨果然看到其他人的脸迅速失落下来。
他有些不忍，但这毕竟是医院，什么也没有，从昨晚到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陪护，实在没法做饭了。
“为什么是吃的”？
程森说着，动手拆开了礼物，是一套骑行模型，做工很精巧，形态各异，看起来也是花了心思的。
“我很喜欢。”
程大主任对这份礼物表示了肯定。
虽然程森的行事作风偏向于冷硬酷拽的男性风格，但或许是医生的偏好，她很喜欢精巧的东西，但可惜的是少有人送。
看外表，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喜欢那些冷硬的的东西，像枪、弓、车、弩，要不就是电子产品、昂贵的手术刀，就连求爱的人有时候都拿不准她是不是喜欢花。
但她其实不喜欢别人送她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展示了她过硬的能力和卓越的大脑，但过日子嘛，谁喜欢抱着这些硬梆梆的东西，对于礼物，她更喜欢那些精巧的、柔软的东西，像毛绒玩具、模型、漂亮的床上西件套，或者眼前的这个人。
想到这一点，程森在心里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那就好。”
秦墨看着这位不好惹的大夫露出了笑，知道自己的礼物买得不错。
“等过几天爷爷身体好了些，我就可以留着护工照料他，到时候我就做些甜点给大家送来。”
秦墨看着众人说道。
这话说完，除了程森，这群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年长的许悠反应最快，立马接话道“不用了、他们也是开玩笑，你好好看着秦政委就行，还做什么东西呀？”
说着，瞪了一眼最贪吃的周冬冬，其他人也没拉下，多年护士长的眼刀一扫，所有人都要噤声肃穆。
还没等秦墨回话，程森就问“你做的饭好吃吗？”
“好吃，平常家里的饭都是我做，阿姨打下手，我平常也喜欢研究厨艺。”
“那我要吃”还没等许悠再插话，程森就一锤子定了下来。
“好，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味道别太重，也别太腻，油太大我不爱吃。”
“中式还是西式？”
“中式，家常菜，肉大一点，我不太爱吃素的。”
秦墨又笑了起来，说他记住了。
三言两语之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挨训的其他人还垂着脑袋不敢看，秦墨就说到时候会一起送过来，说完就告辞离开，留下一群人在心中感叹新领导的伟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