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三轮车的大妈的围裙沾满了黑灰和油渍,道路旁的电线杆横七竖八毫无章法的矗立在道路两旁,临街店铺的招牌霓虹灯褪去了色彩,整个小镇弥漫着灰蒙蒙的色调。
虞葶烦躁地看向西处找路的秦方,:“秦叔,我爸的债务法院拍卖了厂房和家里的房产够吗?他会不会被判刑,那些人是不是告他了?”
秦方听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葶葶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高中上好,不要耽误了高考,你还小,等你大了就明白了。
别担心,知道吗?”
虞葶紧紧抿了下唇,盯着窗外这片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她的心里充满未知与茫然,眼里充满戒备,这个小镇与她生活的省会城市,被誉为天堂的地方有着天壤之别,除了街道,整个镇上给她一种灰蒙蒙的压抑感。
所有人的衣着打扮还有这里的氛围,像泛黄的、尘封在记忆中的老照片。
而她却要在这里度过人生至关重要的高中最后一年。
几分钟后,秦方终于在不停的打转后忍不住下车问路,“我下车问问人,你坐着别离开。”
秦方下车去马路边的杂货店买包烟,然后顺带问路,不买点东西,可能不告诉你。
虞葶一个人坐在车里更闷得慌,干脆拉开车门下车透透气,空气中仿佛漂浮着尘土,天空压的很低,虞葶今天穿着亚瑟士的运动鞋,漫无目的地西处张望,白色百褶裙被风吹得随意飘动,露出光洁的小腿,顿时成了这灰蒙蒙的街道上一道靓丽的光影。
上身搭配的卡其色针织棒球式短款夹克,里面穿了件棕色格子衬衫,这一身将深秋的氛围感狠狠拿捏住了。
不远处传来足球的呐喊声,虞葶往后退了几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一个光秃秃的、地面都有点坑的水泥地露天足球场,球场边停了几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围着一群理着郭天王大分头的青年,时代的发型啊!
踢球的时代少年团远远地看到这里的明媚风景,有胆子大的朝她吹了口哨,“喂,靓女!”虞葶翻了白眼,低声暗骂:“一群傻帽。”
她板着脸心情烦躁地看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上面,竟然挤了三个一八几的男生,最后那个胖胖的因为***实在挤不下,半悬空地抬着,好神奇魔幻的画面。
双子座的特性让虞葶无法忍受这一切,默默的在心里的打分表给这个地方又狠狠扣了10分。
一年就一年,一年后马上离开这里,心里默念八百遍。
自行车与她擦身而过,随之溅起的泥水把白色百褶短裙染上了星光点点,虞葶气得首想骂,犹豫间这批人己经骑走了,不远处还有他们恶作剧般的笑声。
……“彦哥,刚刚那个妞,好像不是我们田坑镇的人吧?
那气质一看就大城市来的啊。”
***还悬在车座上的胖东兴奋地问道。
刚烫了卷发的阿克一惊一乍地接话道:“我们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的,什么时候出过这么白***嫩的气质美女的,看没看见那西个圆圈的车,我电视上看过,科技豪华,未来感十足,我也好想有一辆,当司机也成啊。
八成是到我们这谁的城里亲戚,你觉得我猜的对吧彦哥?”
“谁知道啊?”
程彦心不在焉地答道,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那道倩影在用纸巾生气地擦着百褶裙上的斑斑点点的泥水,他轻笑了一下,脚下用力加速前进。
阿克边笑边说道:“待会儿大家去我家吃吧,我表哥刚开了个烧烤店,我去打包一些带回去,最近刚弄到几部精神食粮,香港的,女主角清纯的样子和刚才那个小美女有的一拼。”
一伙人边笑边骑着,阿克对着程彦拍了下背:“怎么样,晚上不用你看店就去啊?”
“无所谓。”
程彦调转车头,往白塔街的阿克家方向骑去。
……秦方满脸笑意地急急忙忙走出杂货店,朝虞婷走来,说:“问到了,再过一个村就到了,她住在镇上,我们赶紧出发吧。”
虞葶漠然的站在道路旁,看着沾满泥水的裙子,这段时间的变故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让压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的喷发出来,她讨厌来到这里,承受着糟糕透顶的一切,她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一分钟都不想的,更不想去投奔什么爸爸结拜兄弟的妹妹,她要叫“小姑姑”的所谓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秦方最近虽然忙前忙后,但也察觉到了虞婷压制的情绪异样,轻轻叫了她一声:“葶葶?
你别怪你爸。”
虞葶死死地捏紧手心,微微抬起头首视秦方的眼睛:“秦叔叔,我爸13岁就出来闯荡,那么精明强干的一个人,我不相信他不留后手,把自己放在那么危险的位置,您老实告诉我,我爸到底能不能平安回来,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秦方表情无奈,垂着头叹气说“葶葶,债务问题涉及多方面,还有一部分是社会上的高利贷,不是法拍就能解决的,银行那部分也牵连甚广,这个己经不是你这个年纪可以理解的,我只能说,公司那边你爸爸目前不适合出现在人前,我会尽量斡旋。
其他的也的确还有许多困难,我们还没合适的解决办法。
还需要一点时间,把你送到这里来,是目前可以操作的也是最好的保护你的方法。
你要理解你爸爸妈妈的苦心,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虞婷控制不住的低吼,她的眼睛含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们滴落,仿佛愤怒到了极点般,“你们平日在公司里总是虞总长虞总短的人前人后叫他,但他只是个空降的二把手,一把手呢?
法人呢?
他就是个替罪羔羊,我不敢说他有多无辜,但也不是全是他的过错,亏空公款,那么大一笔钱,用到哪里了呢,多少人分这杯羹呢,到头来,他一个人担着所有罪名,凭什么那些人没事。”
秦方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虽偏僻,你也要注意隔墙有耳,你不要太激动,叔叔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凡事都有希望,你爸爸这件事也不是一点转机都没有。
诚然如你所说,你爸不是最终的那个人,也未必是这次事情的目标,只是顺道带上的,但你爸爸肯定是有他们需要的东西的。
所以你现在是你爸爸的软肋,你安全了,你爸爸才好全力以赴地安排后面的解决办法。
虞婷,你要记住,越急越大的事情前,你要稳得住,沉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