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栖鹭咬着水蜜桃味棒棒糖，把游戏界面最小化，降下了车窗，江风立刻灌进来，吹乱了她耳边的碎发。
她举起望远镜，帆布衬衫的袖口滑到手肘，露出腕间的天鹅吊坠手链在夕阳下折射出晃眼的光泽，“第十一只……哎，怎么少了一只脚环？”
她举着望远镜的手晃了晃。
“可能去约会了？
毕竟春天嘛。”
副驾驶的男友杨帆正捧着手机打王者，头也不抬。
“你以为白鹭跟你一样啊！”
周栖鹭有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望远镜里，一只小白鹭正单脚站在生锈的告示牌上，牌子上“临江化工排污区”的红字掉漆成了“临工非区”。
引擎声就是这时候撕破暮色的。
五辆越野车碾过芦苇荡，惊得白鹭群像被被断了线的珍珠项链。
周栖鹭抓起手机冲下车时，本就歪歪斜斜的发簪差点松动脱落。
最后一只小白鹭撞在领头车的挡风玻璃上，晕乎乎地栽进她怀里，羽绒蹭过下巴痒痒的，带着江水的潮湿气息。
驾驶座钻出个穿黑衬衫的男人，那是一个青年人，戴着金属窄边眼镜，由于背着光，周栖鹭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出此人的身躯笔挺，气质不凡。
那人快走近时，周栖鹭赶忙低头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抚它。
她的发簪也实在很不适时地掉落，被那个男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抱歉，你需要帮忙吗？”
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看见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在她眼前摊开来，指甲修剪得很是平整干净，手指不算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处布满了薄茧。
这只手的主人似乎比较怕热，把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运动手环。
沿着肌肉结实的小臂往上看，青金石袖扣吸引住了周栖鹭的目光，那石头在暮色里泛着幽蓝的光，简首比前两天在珠宝展上看到的靛蓝碧玺还漂亮。
“我有这么吓人？
还是说，想让我帮你簪上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戏谑。
“啊？”
周栖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伸手从他手里接过发簪，抬头看向男人的眼睛，“谢谢！”
他有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带着笑意，却看不出什么温度。
指尖扫过男人的手掌心，这让周栖鹭有点窘迫，挪开目光：“没有被吓到。”
说完自顾自地低头挽起头发，而男人就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江面。
等周栖鹭整理好头发，男人便从手中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卡片来。
“周临川，临江化工的生态顾问。”
他递名片时，小白鹭突然啄了下他无名指上的创可贴，“我们需要鸟类专家的意见。”
正在周栖鹭犹豫要不要接下时，这位周先生的电话突然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周栖鹭注意到他手机锁屏是张模糊的乐队排练照，手机***倒是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左右无事，她摸出根鳕鱼肠喂鸟，边撸鸟边盘算着对方什么来路。
“同学，我们在做地质勘探。”
他刚挂了电话，就递过来一份文件。
文件上飘着好闻又莫名熟悉的香水味，签名龙飞凤舞写着“周临川”，抬头是金光闪闪的“临江化工集团”。
周栖鹭戳了戳怀里晕菜的小白鹭：“你们公司logo不是白鹭嘛？
这算工伤吧？”
对方愣了两秒，突然笑出两颗虎牙，微微上挑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缝：“要不你给它办个员工医保？
时薪五百当顾问，包五险一金。”
滩涂突然震了一下。
对岸化工厂的巨型烟囱“噗”地喷出粉色烟雾，在夕阳下像巨型草莓奶昔。
小白鹭猛地惊醒，扑棱着翅膀把周临川的领带当树枝抓，她发誓看见那人后颈被啄出三道红痕。
"这是第几次模拟测试？
"她举起手机录像，天鹅吊坠卡在领口。
"第三次。
"他变魔术似的摸出个薄荷糖盒，"要来实验室看看补偿方案吗？
有自制的椰奶团子。
"周栖鹭刚要回答，背后杨帆突然按喇叭的声音惊飞了怀里的白鹭。
周临川退后两步，贴在脑后的碎发被风掀开，露出后颈，周栖鹭又隐隐约约看见了那红痕，她果然没看错。
“五百块记得打我支付宝！”
她抱着鸟跳回车上，“账号就是刚给你的手机号，ID叫‘暴打资本家’！”
后视镜里，周临川正手忙脚乱解领带，杨帆突然探头：“这哥们挺帅啊，像不像我们系新来的助教……”“帅个鬼！
你看他袖扣像不像动森里的大蓝闪蝶？”
她猛踩油门，“这种花孔雀肯定玩不过三岛由纪夫！”
当晚社团群里炸了。
某个匿名小号发了段视频：白天撞到周栖鹭怀里的那只小白鹭戴着迷你工牌，在某个实验室里蹦跶着踩键盘。
周栖鹭咬着奶茶吸管转发给闺蜜，愤怒开麦：“现在资本家PUA都这么卷了？
太变态了！
连鸟都有KPI！”
仔细一看，配文：“欢迎周顾问入职，员工编号SB250。”
她哀嚎：“什么跟什么啊！”
她没注意到视频角落的玻璃罐——里面泡着的白鹭标本脚环上，刻着细小的“QL-199909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