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电视台旧楼的地下通风管道泛着铁腥味,林飞蜷缩在管壁裂缝透进的光斑里。
维修通道示意图在手机屏幕上泛着幽蓝,他忽然听见上方传来铁门开合的声响——这栋本该空置三个月的大楼里还有活物。
掌心蹭过管壁积灰时摸到刻痕,三道并行的凹槽在霉斑下若隐若现。
七年前跟着道具组老杨学布景时,他见过这种特殊标记,是场记们用来标注最佳收音位置的暗号。
那些用改锥划出的刻痕本该在三年前就随着数字录音技术彻底消失。
通风管尽头坠入道具仓库的天花板夹层,霉变的木质吊顶在靴尖轻触时发出令人牙酸的***。
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照亮了墙角堆叠的显像管监视器,那些九十年代综艺节目里用来制造“魔镜特效”的曲面屏幕上,还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
林飞落地时踩碎了半块石膏板,裂纹在地面绽开的瞬间,仓库东侧突然亮起应急灯。
他闪身躲进挂着”1998年《星河夜话》“标牌的服装架后方,看见三个穿工装的身影正在清点成箱的电子元件。
"动作快点,明早爆破组就要进场。
"为首的男人掀开棒球帽,后颈有道蜈蚣状疤痕,"这些母带处理器搬去十二楼,徐总说里面的模拟信号模块......"对话被叉车的轰鸣碾碎。
林飞贴在呢绒大衣泛着樟脑味的褶皱间,摸到内袋里硬物轮廓——七小时前收到的匿名快递,装着这栋大楼的结构图与门禁卡。
寄件人用报纸剪贴的留言还在他裤袋里发烫:他们要在黎明前吃掉所有记忆。
当搬运工们推着载满设备的推车离开,林飞在仓库西北角找到了那台传说中的开盘录音机。
暗红色金属外壳上凝结着类似血迹的氧化斑,转轴间还卡着半截二十年前的录音带。
他忽然想起综艺档案室里那个永远锁着的铁柜,三年前女团解散当天的影像资料全部不翼而飞。
撬开控制面板时,某种尖锐物划破了他的虎口。
鲜血滴在缠满磁带的转轮上,陈年的氧化铁粉末混合着血珠,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紫光。
机器突然发出电流过载般的嗡鸣,一卷标注”试播带-勿删“的磁带自动弹了出来。
"谁在那里?
"手电光束刺穿尘雾的刹那,林飞抓起磁带冲向消防通道。
身后传来对讲机的电流杂音,脚步声在环形走廊里织成包围网。
他撞开标有”危楼禁入“的铁门,在第九次拐弯时看见了那间传说中的旋转餐厅。
镶满马赛克瓷砖的穹顶下,十二台不同年代的摄像机正对着中央舞台。
林飞的手指擦过最老式的硝子银镜头,在取景框里看见自己身后晃动的光影——那些本该废弃的机器竟同时亮起了录制红灯。
追兵脚步声迫近的瞬间,舞台地板突然塌陷。
林飞抓住垂落的电缆线荡向对面露台,瞥见下方中空层里堆积如山的收视率报表。
1997年到2017年的纸质记录被钢筋贯穿,像某种巨型昆虫褪下的蝉蜕。
当他终于攀上顶楼水箱,裤袋里的磁带突然开始发烫。
借着探照灯扫过的瞬间,他看见对面危楼天台上有个人影——穿黑色卫衣的少女正将老式场记板抛向夜空,暗红漆面上隐约可见”飞“字的金箔残片。
身后铁门被撞开的巨响中,林飞跃向相邻建筑的通风管道。
下坠时有什么从怀里滑落,那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飘过鼻尖:三年前圣诞夜,五个少女在旋转餐厅的玻璃地板上围成星形。
照片背面用口红写着”救命“,落款处的唇印己经褪成浅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