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清静时光,像是难得的喘息。
但宫中的安稳,从来都只是短暂的幻觉。
这日,皇上下朝便首奔围场。
我是他的血滴子,在宫中可隐身不露,但一旦出宫,便是他最锋利的剑。
只要他踏出宫门,我就必须跟随。
浩浩荡荡的马队在林间小路上前行,尘土飞扬,马蹄铿锵。
我策马在侧,目光扫过前方的队列,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靠近,是尔康。
他遣开周围的侍卫,缓缓凑近我,低声说道:“卫溪,那日你去我们家,阿玛都告诉我了。”
他略显局促,神情却分外认真,“我福尔康看人一向很准。
我相信你能帮我们。”
我微微挑眉,没有立刻回应。
尔康是我在学士府的旧识,我们一起长大。
那时他和尔泰还会追着令儿喊小姨,而我……则静静立在一旁,看着那个十五岁的姑娘笑着为我拢袖,温柔如春风。
尔康见我沉默不语,有些焦急地唤我:“卫溪,溪儿,你听我说吗?”
我回神,声音冷静而低稳:“只要不伤到她,我会尽力。”
他松了口气,目光闪烁了一瞬:“我要让紫薇进宫,去漱芳斋做小燕子的宫女。
你聪明,自然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回去后我会与娘娘商量。”
夕阳西沉,一整日的围猎让人疲乏不堪。
我回到延禧宫时,远远便见令儿站在殿外,披着一件浅色披风,依旧温婉。
腊梅快步跑来,眉眼间藏着掩不住的欣喜:“您可算回来了。
娘娘等您好久了,饭都没吃几口,快进去吧。”
我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她身旁,低声责问:“怎么又不按时用膳?”
令儿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摸了摸我因奔波而沾着尘土的脸,眼里藏着担忧:“我怕你出事。
围场向来是龙潭虎穴,而你身份特殊,我怕你……会再也回不来。”
我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我是血滴子,不是被猎的猎物。”
她却没有笑,眼中那一丝忧色怎么也散不开。
我将尔康交代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她听。
她听完,眉心微蹙,沉思良久。
“这件事确实不能草率。
既然尔康开口,紫薇也该是信得过的人。”
她抬头看着我,语气变得温柔坚定,“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亲自走这一趟吧。”
翌日清晨,我用过早膳便出了宫,首奔学士府。
福伦一家早在门前等候。
紫薇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神情平静,但从她眼中仍能看出几分紧张。
金锁在一旁轻声安慰她,尔康则立在门前,眼神定定地看着我。
我一下马,他立刻迎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低声道:“进宫之后,紫薇就交给你了。
我不能时常见她,一切……拜托你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她若在我身边,没人敢动她一根发丝。”
紫薇与金锁对我深施一礼,神情郑重:“多谢卫公子。”
我颔首,示意出发。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路上,紫薇似乎斟酌了许久,终于开口:“卫公子,听说……在民间,人人皆知乾隆有一位柔情似水、国色天香的妃子——令妃。
还有传言,说他将身边最厉害的血滴子赐给令妃,以护她安康。”
我看了她一眼,轻笑着点头:“传言没错啊。
那位血滴子…正是我。”
她和金锁都愣住,随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望向窗外,目光在风中微微发沉:“她值得我护。”
“她对你好?”
紫薇小心地问。
“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温柔。”
我低声道,声音落入马车的帘子里,却仿佛落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
车厢里沉默了良久,紫薇低声道:“你对她……是情深至此啊。”
我没有否认,只淡淡道:“我所能给她的,便是我的命。”
马车驶入皇城,我抬头望向延禧宫那座熟悉的宫墙,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沉重。
前路多险,但只要她还在宫中,我就不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