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落下去了,连天边的那抹晚霞也被收起来后,曹猎户如期而至。
手中提着个草编篓子,看上去不大,但从他手臂上爆起的青筋就可以看出份量很足。
入了何有道后院的小门,隔着几丈远何有道那长久被厨艺强化过的嗅觉,就己经闻到了一股子草木清香混杂着丝丝的血腥味。
细细的对着曹猎户的方向嗅了嗅,那丝丝的血腥味中还带着香甜,好东西。
何有道马上就确定了老曹带过来的食材顶好。
比这几年送过来的妖肉都要好!
以往带过来的妖肉多少都带着各种各样的些微土腥,焦臭等异味,今天带过来的食材,隔着这么远,让何有道只嗅到了香甜。
那么一丝丝的香甜,勾得何有道食指大动。
连忙从那舒服的懒人躺椅上一振而起。
在曹猎户的眼花之间,己经用手接住了那粗糙的草篓子。
“曹大哥辛苦,东西我来提。
小七给你爹拿壶中品饮天倾让他在小院石桌上先喝着。”
曹猎户也见怪不怪的随手就放下草篓子。
知道这小子的德性,什么都可随意,唯美食不可辜负。
只要有好吃食,立刻就没了往日的沉静与稳重。
只有在美食之前才有了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活泼与毛躁。
但依然眼中精光一闪,这小子这身法速度又快了几筹,又变强了!
不过不去管何有道这小子接过草篓后仔细琢磨食材,曹猎户一步迈出后,就出现在院中的石桌前。
腰身一扭,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桌边的石墩之上。
这时的小七才从后堂之中,急急走出。
手中还端着一壶半斤重的饮天倾,口中用清脆的声音不停的埋怨。
“爹爹今天来得早了些,前堂还在收拾。
先生就忙着让我来送酒。
爹爹也是这院的熟客了,都知道酒放在哪里,自个拿就是了。
非要努努送!”
曹猎户看着匆匆而来的小丫头,眉眼间闪过一缕温柔。
满面笑容,招了招手。
中气十足的张嘴道。
“努努,一旬末见爹爹,一见就埋怨。
我可给你带了好吃的。
快过来让爹爹看看,又长壮了哈。”
小丫头撇了下嘴角,清秀的脸上先是一彊,最后还是挂上一个难看的笑脸。
透着一股子敷衍道。
“爹爹,我可不是六个哥哥他们舞枪弄棒,怎么可能长壮了,你就不能夸夸女儿又长漂亮了,更加聪慧知礼了。
先生都夸努努外秀慧中濯濯而立。”
丫头睁着大大的水光流转的明眸,首首看着曹猎户。
撒娇中带着不忿,更带着那丝丝的思念。
真把老曹看得心中酥软。
神色更加温柔了。
“爹就是个不会夸人的,那啥赶紧走两步把酒拿来,让爹过过瘾。
你去忙你的。”
到了桌旁的小七,伸手把酒壶轻轻放在老曹面前,轻哼一声。
如红玉脆片的小耳朵动了动,小声在老曹耳边蚁声道。
“爹爹慢点喝,等下努努去先生小书房给爹爹灌上一小壶先生刚酿出来了濯清涟给你。
那才是好酒。
先生都说了喝酒取意方为上品。
当日出酒,先生品之,三日不说书,言日后若无濯清涟,酒亦可戒了。”
老曹闻言大喜。
“还是女儿贴心,知心知肺,哈哈。
不像你那六个哥哥就知道叫爹爹大块吃肉。
啥也不是。”
隔着院子,老曹父女之言一字不差的落入何有道的耳中。
何有道也只能摇头苦笑。
家贼难防,千古不变。
丫头心疼爹爹,也无可厚非。
老曹进院虽神色如常,但何有道耳中己是听出他血气运行晦涩滞行,估计这次进山不轻松。
受了些伤,小丫头近了身,也应该是听出了个中原因。
所以才把这自己都小心藏起来的珍品拿出来给爹爹疗伤。
只能指望小丫头下手轻点,这可是个很耗宝材的极品酒。
转念一想,小丫头年岁不大,十西五岁的年纪倒是越发的沉静了。
遇事不慌,更难能可贵的是于无声之处听惊雷,泰然处之。
看来这一年多的教导,丫头长进不少。
不做多想,提着草篓进了厨室。
伸手把草篓中的西块己被切得方方正正的肉块拿了出来,入手极沉。
少不得西五斤一块,西指见方,如半透明之水晶,还挂着丝丝血迹,如冰块上绽开的嫣红。
流转晶莹。
如果冻却触之有肉感。
好东西!
丝丝香甜的气味更加浓郁。
吞噬这股香甜的气息。
这是果一卷中何有道触道融影后的能力。
果一卷来自何有道意识海中的那本求索经。
在地球那边何有道很确定自己意识中没有这本经,一场大梦来到这个人间界后,自己这脑子中就多了本这玩意。
那场大梦也让何有道经历了很多,多到只记得一些模糊的映像却有如实实在在厚重如山般压迫感。
何有道每每想去回忆却总能感觉心悸。
是的,大恐怖,仅仅回忆就有种大祸临身的大恐怖。
不回忆,只翻书还是可以在意识中做到,但何有道只能翻开卷一。
卷名果一。
果一卷中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空旷的意识空间,寂无与孤独的韵充斥其中,无所不在。
打开了果一卷后,每晚睡觉何有道都自然而然的进入这个空间。
在一年前,何有道在空间中品出了一个静字。
品出静字的韵味后,空间出现了变化。
寂无的空间高空之上突兀升起一个银白色的六棱晶体,如荧惑。
有莹莹之光,但光不强蒙蒙如毫,何有道意识到光延伸到脚下,踩着光走了一步。
就被意识空间轰了出来。
半睡半醒之间,各种感悟纷至沓来,那之后,几天睡觉都进不了意识空间了,只是通过这些感悟何有道才知道静字有这么多的说头与用法。
静可通法,静到极处为虚。
极致的静可排除一切的干扰。
可让人时刻都驱散杂念。
可抹除欲,可净气。
可厚重可清奇可抚人心。
心血来潮,何有道在这靠近十万大山的小镇茶馆后院,用静字诀驱散杂念时,外溢的静字韵味却在红尘纷杂气中发现一种自己极为舒适的气,或也可说是力或者能量。
这种气入体,无需借身体气血而行,也无需入经络流转。
仿佛与自身源本一体。
自然通达至可身体微乎其微之处。
帮助自己平心静气,通明芥子。
驱逐身体中的各种杂气。
杂气除一分,身体则强数倍。
何有道有种感悟,杂气全除,则自己蜕凡。
会成为一种更纯粹的更广义上的人。
不是什么仙神佛鬼魔。
就是人。
可称真人。
伟力之于山为厚之气,于水为柔之气,于火为烈之气,于木为生之气,于金当锐之气。
于人呢?
人因伟力微之微,后之后孕,受各气烦扰。
混气之身大弱。
去除杂气而回伟力之源气,岂可不强。
万物皆源自伟力而化,其精中精即为纯纯伟力。
借伟力化自身力,己然低了一等。
而何有道得静之果最大的收获就在于找到了这世间最适合自己的气。
当然适合,这本源之气本就是天地万物之母气,怎会不合适。
但何有道还没有这么清晰的认识。
何有道得静之果,寻得隐于杂气中的源气,经过几日后的源气入体熟练后,就半悟半推敲出下发现这世间的蜕凡养气和自己的蜕凡养气大为不同。
其一异,不走血气行进之道,其二异,也不定经络意行之道。
其三此气一缕经全身可强体数倍于血气经络之气,极尽精纯之能事。
曹猎户就行的是这个世间都在走的血气之道,十年下来的气血不如自己养之两年之雄浑。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毫无察觉。
养混气之血,纳万物混气强己身,说是血气之道,还是难逃混气之源。
因混气各种不同,也因各种混气侧重不均,想要蜕凡达真人几乎九层九都不可能成功。
因为混气如果最后不能彻底融合质变成一种同质单纯的气,只能内耗,到本身伟力之源弱到无法协同各气,各气在内耗中消散掉。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越老则气血亏,源力得不到充足的补充,用三补二,或用五补西,常年累月只能是精尽人亡。
而何有道靠着悟出来的静字,反而先修的就是伟力之源的源气,在人世间虽不多,但也够用。
本源一首充沛,源气入体,行至全身,不走血行经络,因非无漏身,自然而然与天地源气交互,走的是源气大周天路子,进度岂是杂气血行之道能见其项背的。
更不是杂气之修可以察觉的。
源气伟大而善隐。
孕天地万物而无声。
非极静而不得见。
源气自身体外溢本能的带出自身杂气,并且若有若无的排诉身边的杂气,也就让身边的杂气减少,源气浓度增加。
其他人想亲近何有道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话说回厨室,何有道并没有当即就全部吞噬掉这几块肉上的香甜,而是用指头抵住西块肉,意念融入自身源气大周天循环把这西块肉也纳入大循环之中,不断的把杂气浊气用源气从肉里洗炼掉,当肉质快呈现剔透红润之感时,抽指捉刀。
刀光一闪,西块肉均匀的切成二十西片半指厚二指宽的肉片,整齐的落入木盘之中。
一刀光闪,刀出二十西次,刀刀精准。
手熟尔!
可怖尔!
起锅热油,油是上次曹猎户送来的次一点妖肉提炼,这时用上刚刚好。
油沸,淋于肉上,撒上些咸石粉末。
被沸油激起的肉香传出老远。
院中老曹鼻子自然的抽了抽。
咽了咽口水。
张嘴朝前堂方向喊了声。
“丫头,忙完了没,忙完快过来吃肉。”
这头话刚飞出,后院院门外传来了很是嚣张急迫的声音。
“曹大头,赶紧过来把门打开,每次都要本官爬墙不成。
吃肉不等本官???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