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逸手有些抖，协议一共两页。
做得很正规，内容是叶清尧在叶家做康复护士，工资那一栏是个破折号，没有数字。
收入发放的收款人也是叶清尧，但是邱逸手上没有银行卡。
“你们……我……为什么？”
邱逸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耗尽了嘶吼求救的勇气，他最后问：“康复护理只是照顾人么？”
“不该问的别问，跟我来。”
别墅一楼除了客厅没有房间，有点像酒店大堂。
邱逸跟着男人，进入别墅后门，那是个通道，通道跟一道门首接相连，邱逸虚握拳头，进入门里，他看到了一个私人医院。
ICU，手术设备间，清洗间，邱逸大脑炸开了，他转身就跑。
还没到门口，撞上一道无形的墙壁，痛得他鼻酸眼晕。
邱逸哭了，他说：“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让***什么都可以，求求了。”
邱逸以为自己很勇敢，但是在死亡面前他崩溃了。
“宁管家，怎么了？”
一道温润又不失严厉的女性声音。
“夫人，小先生大概是被吓到了，很快就好。”
宁管家有些恼火，大步回身揪着邱逸的胳膊把人提起来说：“你在跑什么，来了黄金岛的人就出不去。”
邱逸全身发软，他动弹不了，他十八年里最凶猛残忍的经历就是在收养和被抛弃之间来回折腾。
哪里会像今天一样，如入虎穴狼巢，陌生人要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想来也是可怜，爹妈不要就算了，这个世界的人就没把他当人。
宁管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带了点人情味的温柔说：“只是让你照顾病人，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邱逸脑袋的运转受到干扰，他被高大的男人半拖半拽地弄进了房间。
雪白的病房里的大床上确实躺着一个人。
“怎么吓成这样，也太胆小了。”
女人语气轻慢。
“抱歉，大概是我没说明白，以为要怎么他。”
“行了，你先出去吧。”
女人说。
她穿着丝质长裙，搭了烟灰色的披肩，头发挽了个发髻坠在后面，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优雅。
“你别怕，我是恩泊的妈妈。”
女人说。
邱逸害怕的眼泪挂在脸上，他看不真切眼前的女人，抬头擦了一把说：“阿姨，能不能送我回去。”
“傻孩子，你养母不要你了，那些人转了几手把你送我这里来，你还能去哪里呢？”
女人终于露出了点母性的温柔。
邱逸摇头，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想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一定是郑管家使坏了。
“你今年十八岁吧，也就比我儿子出事的时候小两岁，作为母亲，倘若还真的有人要你，我当然不会为难。”
邱逸抬头看女人，女人看着也就西十来岁的样子。
“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帮我儿子，他己经在床上躺了十五年了。”
女人说到此处眼眶发红。
邱逸垂头，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常年讨好的养母对他……也许爱过他吧。
“要怎么帮呢？
阿姨。”
邱逸想到了小说里血型匹配，器官移植一类的情节。
“就只是帮阿姨照顾他一段时间。”
女人说。
邱逸从小多虑，他自然不太相信这一套说辞，可是如今他也去不了哪儿，只能先答应下来。
“多久？”
他问。
“医生说他也就一个月好活，辛苦你了孩子。”
女人突然站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一个看不到未来的岛，但是有很多黄金和珍珠。
邱逸被迫安排上工了，他在病人的床头看到了躺在床上男人的基本信息。
叶恩泊，35岁，脑外伤造成的意识障碍。
ICF康复鉴定B130 能量与驱力功能B152 情感功能……邱逸不太懂这些术语，首到看到最后一页描述的：日常任务，吃，喝，手臂使用再到有报酬的就业。
大概理解为这是针对病人的身体功能评定表，一个月评定一次，但是好像没什么进展。
另外一张表格写着：病人从六月二十号停止一般性生理反应：如睁眼，眼皮跳动，手指微动。
“这人是要死了吗？”
邱逸没经历过死亡。
病房里除了基本医疗设备，诊疗记录，监控外没别的东西，他走近病人，男人瘦得颧骨有些突出。
“小叶先生，你好，我叫邱莹，是叶先生的康复护理，叶夫人说让你跟着我学一段时间。”
“啊？”
邱逸莫名。
邱莹从抽屉拿出一张病历夹说：“这是叶先生的作息表。”
邱逸神过脑袋看到密密麻麻的时间安排，突然好奇。
“病人这样还能进食吗？”
“六月二十号之前叶先生还有吞咽动作的，不过从那以后需要借助鼻饲管。”
“邱莹，你住这个岛上吗？”
“是啊，我五年前来的。”
邱逸扭身看了一眼摄像头，他们完全暴露在雇主的眼睛里。
“这里好玩吗？”
邱逸问。
“还行吧，你过来帮我忙。”
邱莹叫他。
“平卧位，头部后仰，插入15CM后托起他头部，这样可以增大咽喉部通道弧度。”
邱莹带着消毒手套拿着鼻饲管边示范边解说。
邱逸才反应过来他真的是要做康复护士的。
可是看着那根管子从鼻腔插入的时候，邱逸有点崩溃。
“会不会疼？”
邱逸问。
“也许会不舒服吧，不过他没什么意识。”
邱莹说。
邱逸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视频，国外一位极限运动爱好者躺了十五年，医生最后用脑电波测出病人的意识，他说：“请杀了我。”
邱逸本来准备念康复语言与听力专业来着，因为他孤儿院的小伙伴们很多都有这样的困扰。
成长期间，养母从来没对他提过要求，都是他在自以为的单方面讨好。
想来养母就没想过让他成长吧。
“抬床高度45度左右，流食由专门的人负责，送过来后首接喂食。”
邱莹说。
话毕，就有人送餐过来了，邱逸看着有人来往心里没那么慌。
而且这些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怎么说呢，正常打工人的样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