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孤坟,天地萧杀秋风怒。
残阳、如血,蜿蜒古道马瘦毛长。
不见山青,没有水绿,近处是枯黄的阡陌,远方是荒芜的大地。
一行百多辆马车晃悠悠地走到一个三叉口,一个精壮汉子骑马迎向车队中部,下马恭立于道旁。
那辆最大的马车上插着一个旗子,白底黑边的旗子上只有一个大大的红字 : 《孔》。
车椽上的御者轻轻拉住缰绳,转头问精壮汉子:“何事?”
汉子拱手行了一礼,“日近黄昏,人困马乏,请问夫子是就地扎营还是赶往下个村镇?
探马回报距最近村镇尚有十数里,是个三二十户的村落。”
苍老的声音在车厢内传出,“子石,到了何处?”
子石拱手向车厢又行了一礼,“回夫子,此处己属卫国帝丘与邯郸之间,应该是五鹿地界,再向东百七八十里就到鲁国陬邑了。”
一只大手撩开青色厢帘,弯着腰跨下来个高大的老者,他站定身子,理了理宽大的灰布儒衫,扶了扶头上的文士巾,垂手向东方微微躬了下身,又用手遮掩着微微眯眼看向夕阳。
“着众人就地安营,非急需不得惊扰里人。”
“是,夫子,”荒野,火堆,晚课一堆堆的篝火旁映照着一张张疲惫的脸,也映照着一双双明亮的眼。
“请问夫子,君王与老父同坠险境,吾当如何?”
“应救君王,救君王为大忠、大义也。”
“请问夫子,救君王虽为大忠大义,然不救老父岂非不孝耳?”
“然也,舍小孝而就大义方为大道。
天地君亲师,君者为天,父者为纲,天地之不存纲常何附之?”
“夫子,恕弟子愚钝。
百善孝为先,乃人伦之大义。
况且同样是人,君为一人,老父亦为一人,父又为至亲,君王应疏之,为何要舍亲而近疏呢?”
“子游说的虽不错,但为人在世:仁义礼智信为人伦之本,忠孝节悌恕勇让为德操之基,非此则乾坤不定,纲常不稳也。
夫父者身系一家一姓,父健而家安。
君王则身系一国之万民,君贤则国泰,君稳则邦宁。
岂可因一家一姓之安乐而罔顾天下苍生?
忠孝不可两全时自应舍小孝而就大义也。”
“再问夫子,君王用我而轻我,当如何………?”
“请问夫子,吾以诚待人,人还吾以可欺………?”
“请问夫子,何所归而归,何所乐而乐…………?”
“请问夫子,……………………?”
“请问夫子,……………………?”
“禀报夫子,子石己安排好巡夜警戒人等,请夫子和众位学士安心歇息。”
“不急,子石,吾且问你,若是夜有匪盗来袭寡不敌众你当如何?”
“回夫子,某当死战。”
“亦不敌呢?”
“回夫子,某当死战。”
“子渊呢?”
下首坐着的一个青年站起身退后一步,恭身向老者行了一礼,“回夫子,学生首先会向匪首告知我们是随夫子游历列国的学士,夫子更是名闻天下的大儒,方今天下鲁、卫、宋、齐、郑、晋、陈、蔡、楚、等等诸国,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夫子有教无类,上至王侯公卿下至黎民百姓多少人受惠于夫子。
彼既为匪首想来不至孤陋寡闻,听闻夫子大名应不会过扰。”
“子路呢?”
“回夫子,学生己精熟夫子所传墨竹剑典,如我方寡不敌众,学生当先擒拿匪首以挟匪众,等大家远离后再图脱身追赶。”
一个九尺多高的中年汉子边说边站了起来。
“子游,你怎么说”“回夫子,弟子比较赞同子渊师兄的应对,先礼而后兵。
告诉匪人我们的身份,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有钱人,随身也不可能有大量钱粮,再加上众位师兄弟都习武经、六艺、武力不弱,想来匪人不至于傻到和我们硬拼,大不了把我们剩余的钱粮分给他们一部分也就是了。”
俊秀少年边说边向老夫子躬身行了一礼。
老夫子听众弟子各抒己见,纷纷附和。
苍老的脸上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睛看向依然像尊青铜鼎一样的壮汉,“子石,你意如何?”
“回夫子,某当死战”老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子石啊,吾知你好武艺,不研经义,但钢过易折,玉硬易碎。
遇事应多思多谋不可事事首取,恐刚过则不寿也。”
子石高大的身子站的笔首,恭声答道,“诺”老夫子看他应是就又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子石抬起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头发,沉吟良久“回夫子,某当死战。”
众人一个趔趄摔倒一片老夫子见他如此憨首不知变通,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大弟子,“子路威而勇,得吾墨竹剑法。
子渊智而博,精吾六经要艺。
子游拜入吾门下时间虽不久,但甚有智慧,五六年间也习得吾二三分经艺。
众弟子自入吾门墙,或习《武略经》,或研《文韬经》,皆通数门技艺。
可是子石啊,自从二十七年前吾从陬邑东城门边把你抱回来,你都学会了哪些本领啊?”
子石露出憨厚的笑容,“回义父,儿 自得义父活命之恩,三岁开始学《六艺》、《文韬经》到现在己认得快一百个字啦,”说着又挺了挺宽阔的胸膛。
接着又说“六岁起儿便练习武艺,现己习得三十六路***斧的前三招,二十八路霸王枪的前两招,七十二路六合八卦掌的前五招,七十二路地堂腿的前九招,学的最好的是开山刀法,十二招都学会啦。”
众弟子皆面露微笑,老夫子也捏了捏有些涨疼的眉心。
心说,好家伙,老夫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尤其剑术更是江湖一绝天下知名。
诗、书、礼、祭,行、演、军、阵,显于诸侯,虽因诸国征战,西方狼烟,与吾行仁崇德之理念不合,亦不敢对吾有半分不敬。
江湖中人更以得吾指点一二粗浅招式敬吾若神,这小子费吾二十几年心血才学得几门秘技入门几招便洋洋然如飞天一般,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定了定神又想到,此子虽不甚聪慧,但生性纯良至真至孝甚知恩义,对门中众师兄弟友爱仁让。
更对吾二十几年的养育教导之恩感激莫名,比鲤儿这个亲儿更加孝顺些。
罢了,且传他《轮回经》一试,能不能浴火重生就看他的造化了。
想罢便对众人说“此番游历列国十西载,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路遇几多凶险又有几多机遇,想来尔等当有不少心得。
为师亦有些感悟,接下来几年为师将不现江湖,专心教授新入门的弟子功课。
其他人或结伴而行或单人独行各自再行历练,需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此番为师不会过多干涉,但需时刻谨记为师之教诲,立身持正,以仁以德教化万民也。”
众人皆躬身,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