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浸透朝阳医院老住院部的青砖墙时，苏绾绾在防火门上发现了用雄黄酒画的八卦阵。
陆砚之的二十西骨油纸伞掠过斑驳的墙皮，伞面九尾狐的瞳孔突然变成血珀色。
"1978年建的楼居然有民国砖铭。
"陆砚之指尖抚过墙缝间的"仁济医院"刻字，灰西装不知何时换成了月白长衫，金丝眼镜链坠着枚玉质听诊器，"苏小姐不觉得，我们像在往时光隧道里走吗？
"苏绾绾抱紧檀木医药箱，箱盖渗出的血珠在电梯按钮上凝成"4"字。
老式指针电梯吱呀作响，镜面映出她狐尾卷发间多了支点翠步摇，而陆砚之的倒影分明是民国医师打扮，胸袋插着支派克钢笔。
"叮——"十七床的心电监测仪突然发出长鸣。
沈栖桐的丈夫安静地躺在月光里，床头柜上的玻璃瓶插着新鲜木樨，花瓣上还沾着夜露。
苏绾绾掀开病人衣袖，腕间五彩绳系着的平安扣正在龟裂，露出里面封存的银杏叶标本。
"民国二十三年霜降，仁济医院收治中弹军官。
"陆砚之突然翻开泛黄的病历本，钢笔字迹与他现在的字如出一辙，"主刀医师陆明深，术后护理沈栖桐。
" 他指尖点在护士签名栏，那个"桐"字的木字旁正在渗出血珠。
尾戒骤然发烫，苏绾绾踉跄扶住输液架。
翡翠戒面映出震撼画面：穿着护士服的沈栖桐在防空洞给伤员换药，洞外银杏树燃烧如炬，穿白大褂的陆明深将她护在身下，弹片划过他后颈的瞬间，血滴在沈栖桐的翡翠压襟上。
"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
"陆砚之突然捂住她眼睛，掌心雪松香混着朱砂气息，"看心电监护仪。
"苏绾绾从指缝间窥见惊悚一幕：原本平首的脑电波突然剧烈波动，在显示屏上绘出完整的银杏叶脉络。
月光偏移的角度恰如手术无影灯，将病人笼罩在光晕中，他的手指竟在缓慢蜷曲。
"他要醒了。
"陆砚之突然贴近她耳畔，"但醒来的可能不是今生魂魄。
"走廊尽头传来军靴踏地的声响，混着担架车轮的吱嘎。
苏绾绾惊恐地发现瓷砖倒影中，现代装束的医护人员全变成了民国打扮，推着锈迹斑斑的手术车匆匆跑过。
"当——"子时的钟声震碎玻璃瓶。
木樨花散落的瞬间，阿箬的声音突兀响起："小呆瓜，用医药箱第三格的犀角香！
"苏绾绾慌乱打开箱子，鎏金云纹的犀角烛台自动燃起青烟。
烟雾缭绕中，病房化作民国手术室，沈栖桐正哭着给昏迷的军官系五彩绳，而她手中染血的银杏叶与病人胸前的弹片完美契合。
"前世未尽的姻缘线。
"阿箬的虚影出现在冰裂纹窗棂上，九尾狐的光影在月光里摇曳，"用你的簪子刺破两人掌心，让血浸透这枚铜钱。
"苏绾绾拔下步摇正要动作，却被陆砚之擒住手腕。
他眸中泛起罕见的慌乱："你想清楚，改命是要付出......"尾戒突然射出金线缠住两人手腕。
苏绾绾感觉记忆如潮水退去，恍惚间看到祠堂里少年陆砚之跪在暴雨中，族老将刻着"孤鸾"的玉牌按进他后背。
等她回过神，点翠簪己同时刺穿病人与自己的手掌。
血珠滴在五毒铜钱上的刹那，整栋楼响起银杏叶的沙沙声。
沈栖桐尖叫着冲进病房，腕带显示的时间永远停在了03:27。
苏绾绾在眩晕中看到震撼画面：现代病房与民国手术室如胶片重叠，两个时空的沈栖桐同时扑向病床，而穿长衫的陆砚之正在给军官注射***。
"契约成立。
"阿箬的声音忽远忽近。
苏绾绾跌坐在月光里，看着心电监护仪恢复平稳，病人无名指上的红线正化作流光没入尾戒。
翡翠戒面多出道裂纹，映出陆砚之背对她擦拭眼镜的身影——白大褂后领下，狰狞的"孤鸾"刺青正在渗血。
晨光初现时，苏绾绾在算命馆的贵妃榻上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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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上三枚厌胜钱压着洒金笺："忌见灰西装，忌饮雨前茶，忌听《牡丹亭》"她伸手去碰镇尺下的银杏叶，却发现尾戒内侧新刻了行小字："第三桩：民国二十三年秋，仁济医院木樨开。
"窗外忽然传来汽车鸣笛。
苏绾绾掀开湘妃竹帘，看见陆砚之倚在迈巴赫前吃草莓蛋糕，奶油沾在他灰西装袖口，像雪地里落了胭脂。
后座上的沈栖桐正在给苏醒的丈夫系五彩绳，朝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青砖墙上，恍若防空洞口那对相拥的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