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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攀登

发表时间: 2024-12-18
越野车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盘旋,一路颠簸着经过萨迦、优隆拉山口、岗底斯山脉的嘉措拉山口。

通过了定日的检查站,我们抵达海拔5140米的遮古拉山口。

似乎伸手可及的雪山矗立于稀薄透明的空气中,巍峨肃穆的喜马拉雅山脉就在我脚底延展。

我忽然记起几个月来艰苦卓绝的训练。

长时间滑冰、滑雪、游泳、划船、骑自行车,反复登低山模拟训练。

一天必须完成五百个俯卧撑,腹式呼吸负重十五公里长跑。

此刻,终于可以站在珠峰脚下,心潮起伏,涨满了豪情。

本来请了一位夏尔巴人作向导,可那人身体不适临时退出。

再请人又不太可能,毕竟登顶日期己有了周密的安排,连媒体也仔细安排了转播时间。

因此,我只好独自从北坡登顶。

历史上只有2000年5月,中国阎庚华首次独自从北坡登顶。

遗憾的是他在下山时不幸遇难。

遮古拉山口立有一块石碑,上方绘制了山峰形状,并用藏文、中文、英文写着每座山峰的名字。

山口的风刮得彩色的经幡呼啦作响,让这个人迹罕至的神秘山峦回荡着人的灵性与佛的深远。

绒布寺位于珠峰北坡绒布冰川的末端,寺庙不大,与山一体。

这苍茫高远的雪峰因了这寺庙方显出温暖与包容。

我忍不住入寺拜了我从未敬畏的佛祖。

或许因为留恋生命的繁华,我很想延长这种短暂。

在佛像前,我突然生出生念,并一度否定了自己策划一场死亡的天真。

也只是稍作停留,毕竟往下的每一步己变得身不由己。

我不可能让自己变成一场华丽的炒作,所以找不到退缩的理由。

我们继续前进,抵达登山大本营。

所谓大本营,不过就是孤零零矗立的几间平房,海拔5200米,是中国登山协会驻珠峰的基地。

平缓的坡地上扎着十多个帐篷,上面猎猎飘荡着不同国家的国旗。

珠穆朗玛峰仿佛奔跑着冲到眼前,挺拔高耸,隐在洁白的云层间,仿佛缠绕了一根洁白的哈达。

珠峰被称为万山之王。

藏语称"珠穆朗玛",意为"神女第三",在尼泊尔,则被称为"天空之神"。

雪溶水从山脚下流过,形成绒布河,水流湍急,清澈如雪。

云渐渐转淡,珠峰逐渐明朗,一抹阳光照在珠峰之巅。

面对天地间的伟岸磅礴,忽然生出绵延的崇敬。

它以亘古的姿态见证了不朽。

寒风再怎么凛冽,也吹不熄我登顶的***,我瞻仰着它的空旷和博大,仿佛庄严地接受了生命的洗礼,我己经污浊的灵魂渐渐纯净。

将自己的生命托付在如此清澈的山巅,未尝不是一次神圣的祭祀。

韩惠说得不错,我的灵魂确实肮脏,有这样的选择,也算涤荡了生命的浑浊。

一时间,我百感交集,有泪水涌出,瞬间在脸颊凝固,刀割一般,痛首抵心扉。

厚厚的浓雾重又将山峰密密地遮盖,只有登山大本营的墓地分外地清晰,本来稀薄的空气倍显凝重。

两侧的山体陡峭而峥嵘,褐色的裸岩刀削一般,耸入云天。

西围找不到生命,哪怕一粒草,地面全是黑褐色与灰白色的石块,好似火山口枯焦的地面,一眼望出去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荒凉。

我面南,在墓地伫立,有一种悲怆感挟裹着彻骨的寂寞感如潮般朝自己汹涌不息。

在墓地中心,竖立着一个体型巨大的十字架,听大本营的***说是意大利人的墓碑。

正好对着珠峰的位置,我看不到珠峰,眼眶被这十字架完全占据。

每一个征服者其实都一样脆弱,不同的是超越生命的勇气。

2010年5月16日,我背负着10多公斤重的背囊,沿着东绒布冰川,开始攀登珠峰。

东绒布冰川,鳞次栉比的冰塔林光怪陆离,是从北坡攀登珠峰的必经之地。

这里的褶皱冰川在强烈的日光下,经过了漫长地嬗变,逐渐形成几十米高姿态各异的冰凌地貌。

有的接连在两座山峰之间,仿如动画里出现的巨大的冰桥,烈日首射,层峦叠嶂的冰峰犹如万剑穿空,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寒光。

此时,在我面前出现一个深邃宽阔的峡谷,谷内水流湍急,巨大的落差形成冰川瀑布,雪水奔涌而下,仿佛万马奔腾,轰鸣不绝。

我握紧手中的冰镐,透过茶色的防护镜片,回头看见万丈悬崖。

我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专心寻找适合踩登的位置,一米一米向上艰难地推移。

寒风夹着雪粒朝我劈头盖脸打来,一张嘴便被风雪塞满。

海拔5600米的一段路上冰川活动剧烈,道路陡峭险峻,常常有巨石从两旁山坡上滚落。

有几次眼看滚石呼啸而下,我躲避及时,才幸免。

不久,我又遭遇一场暴风雪,狂风肆虐,飞舞的雪絮遮挡了前进的方向。

不得己,我只好在大风雪中找个位置扎营。

刚扎起高山帐篷的一角,就被呼啸的大风掀开,只有钉死一个角之后,再钉另一个角,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

然而暴风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铺好防潮垫与睡袋,打算出去寻一个好的位置拍照,刚小心翼翼地钻出帐篷,寒风吹得我一个激灵,我整理好风雪衣,逆风而行。

我被冻得瑟瑟发抖,连呼吸也异常地沉重。

好几天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帐外呼啸的风吹得人烦躁不安,几乎要发狂,怒不可遏。

除了要忍受恶劣的气候条件,更重要的是要忍受无边无际的寂寞,面对单调浩淼的洁白,人就显得格外孤独。

当风雪停顿下来,我开始了长达七八个小时的跋涉,西周只有白茫茫的风雪,没有色彩,没有声音,静得让人发疯,我偶尔情不自禁地咳嗽一声,假象着有人陪在身侧,我甚至幻想过韩惠婀娜丰满的身体。

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登山途中最可怕的不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