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候，职高校园到处都透着股浓浓的秋意，教学楼后墙上爬满的爬山虎，叶子都变成暗紫色了，被风一吹，“沙沙” 首响。
谢三抱着一摞旧教材，正往实训楼走呢，班长说储藏室缺人手整理，他就主动把这活儿揽下来了。
生锈的铁门一推开，“吱呀” 一声特别刺耳，霉味和纸张受潮的气味一股脑儿涌出来。
天花板上的灯泡一闪一闪的，照着那堆得像小山似的旧课桌。
谢三弯腰整理课本的时候，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从一本 1998 年的《机械原理》里，滑出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背面，用红笔绘着扭曲的齿轮图案，齿轮间隙里密密麻麻写着数字：2-5-17，3-12-21，还有个箭头指向 “网管室”。
他摸着纸条边缘的毛边，发现齿轮中心的盲点处，用铅笔轻轻描着个小写的 “W”—— 和上周在张猛储物柜里看到的涂鸦一模一样。
网管室在实训楼负一层 、平常只有社团活动的时候才开放，谢三借着给电脑除尘的由头溜了进去，发现墙角的交换机上缠着黑色胶带，每隔三分钟，就会发出极轻微的 “滴” 声。
他假装擦显示器，用余光扫了眼桌上的登记本，注意到每周三下午西点，总会有个叫 “老 K” 的人，借用 3 号机位，一用就是三小时。
真正有突破是在周五傍晚，谢三蹲在男厕隔间里，听见外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后山的货还没到？
老 K 说这次得加钱。”
“废话，上周教导主任突击检查，弟兄们在便利店蹲了三天！”
他从门缝里瞧见两个穿校服的男生，其中一个手腕内侧纹着小齿轮 —— 和纸条上的图案简首一模一样。
第二天，谢三特意绕到学校后巷的废品站，他在那儿翻找旧杂志，结果在一本 2010 年的《计算机世界》里，发现了同样的齿轮标记。
页码对应的，正是网管室 3 号机的 IP 地址。
更关键的是，杂志内页有用柠檬汁写的密文，对着阳光一照，能看见 “情报中转站” 五个小字。
周三轮到谢三打扫网管室，他故意留到最后，他打开 3 号机的主机，在硬盘夹层里找到个加密文件夹，密码就是纸条上的数字组合。
里面存的，全是近半年来校园里的各种 “秘密”：教导主任每个月 15 号，在停车场收后勤主任的烟盒（里面装的是现金）；学生会主席利用职务之便，截留班费；甚至还有张猛团伙勒索时的路线图 —— 每个地点都标着监控盲区和最佳撤离路线。
最让他心里一惊的，是一个叫 “齿轮核心” 的文档，里面记录着校内 37 个 “节点”。
从食堂打菜的阿姨，到门口修鞋的大爷，每个人名下都标注着特长和能利用的价值。
谢三盯着 “谢三” 那条，上面写着 “普通新生，暂时没啥威胁”，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冷笑。
从那以后，谢三就开始有计划地接触这些 “节点”，他帮食堂的王阿姨修好绞肉机，王阿姨偷偷告诉他，每周二都会有人来收潲水 —— 那辆印着 “昌盛餐饮” 的货车，其实在倒卖学校的食材。
他又替修鞋的李大爷破解手机锁屏密码，老人无意间提到，后山的废弃水塔，经常有学生半夜进出，还带着黑色塑料袋。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一个起雾的早晨，谢三在网管室门口，捡到半张撕碎的字条，拼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明晚十点，水塔交易，带备用手机”。
他提前两小时，就蹲在树丛里等着，果然，看见三个戴口罩的男生，搬着纸箱上楼，其中一个的校牌反光 —— 是学生会副主席刘浩。
交易正进行到一半，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那几个男生慌了神，打翻了纸箱，散落一地的电子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谢三趁机，摸走掉在草丛里的 U 盘。
U 盘里存着整个情报网的联络图和资金流向，最底层的 “齿轮” 们，甚至都不知道顶层是谁，就靠暗语和数字传递消息。
接下来的两周谢三就跟织网的蜘蛛似的，悄悄行动，他帮高一（3）班的网瘾少年戒掉游戏瘾，换来对方在网管室值班时的监控权限；替文学社的女生找回被偷的笔记本，让她们帮忙留意收集教师办公室的闲聊；甚至在便利店 “碰巧” 遇到收潲水的司机，用过期的公交卡，换到了后勤采购的真实账单。
某个深秋的傍晚，谢三坐在天台，看着自己画满标记的校园地图，37 个节点里，己经有 12 个对他产生了信任。
这 12 个人里，有掌握监控系统的电教老师、能进出财务室的卫生委员，还有那个每周三借用 3 号机位的 “老 K”—— 他发现，“老 K” 居然是隔壁班的学习委员，表面上整天捧着课本，实际上在维护情报网的加密系统。
谢三摸出从水塔捡来的电子烟，烟杆内侧刻着极小的 “W”，这让他想起张猛储物柜里的涂鸦，想起实训楼后巷的审计师，想起教导主任收下的烟盒。
所有线索，就像齿轮一样，开始咬合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地下情报网，可不只是校园霸凌的保护伞，更是后勤***、教师渎职的信息中枢。
周五的班会课上，谢三看着讲台上的刘浩，刘浩正唾沫横飞地宣讲 “文明校园” 计划呢。
谢三轻轻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盘，里面己经多了三段录音：后勤主任和供应商分赃的对话，教导主任威胁学生家长的录音，还有刘浩指使手下销毁证据的命令。
放学铃响后谢三走进网管室，在 3 号机的加密文件夹里，新建了个网页，起名叫 “新齿轮”。
他输入自己设的密码，界面跳出来一张校园地图，代表他的蓝色光点，正在慢慢吞噬周围的灰色节点。
他按下保存键的时候，墙角的交换机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就好像古老的齿轮，开始了新的转动。
谢三走出实训楼，暮色中的职高，笼罩着一层薄雾，他路过旧仓库的时候，看见两个男生正警惕地东张西望，其中一个手腕内侧的小齿轮，在路灯下闪了一下。
他故意加快脚步，让校服口袋里的钥匙串发出声响，看着对方慌忙躲进阴影里，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冰冷。
便利店的暖光映出谢三的倒影，他摸出手机，给那个匿名邮箱发去新邮件：“校园地下情报网结构图，附带主要成员银行流水。”
点击发送前，他又添了一行注释：“建议从后勤采购链入手，证据就在食堂潲水货车的 GPS 轨迹里。”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谢三沿着围墙往家走，路过废品站的时候，他把那张画满齿轮的纸条，塞进生锈的邮箱 —— 那是他和 “齿轮” 们约定的情报中转站。
铁门在他身后 “咣当” 一声关上，他摸了摸藏在袖口的微型录音笔，里面存着今早电教老师的对话：“老 K 说最近有新人在接触节点，让咱们留意穿磨破袖口的新生。”
出租屋里的台灯亮起来的时候，谢三正在笔记本上，绘制新的节点图，他用红笔圈住 “老 K” 的资料，旁边标注着 “精通暗网交易，父亲是某科技公司工程师”。
他的指尖划过刘浩的照片，想起对方在水塔交易时那慌张的样子，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 当这些自以为掌控全局的 “齿轮” 们，还在提防未知威胁的时候，真正的猎手，早就顺着他们织的蛛网，摸到最核心的枢纽了。
窗外一轮残月爬上教学楼顶，谢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口，那个在课堂上偶尔走神、永远坐在后排的普通新生，又回来了。
不过镜子里，他的目光却格外明亮，就好像在盯着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庞大棋盘。
而那些或明或暗的 “齿轮”，马上就要在他的布局里，奏响新的乐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