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偶遇(上)梅雨时节的水汽在回廊立柱上凝成青苔,我数着脚下第七块刻着饕餮纹的青砖,忽然听见前方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紫藤花架筛下的光斑里,月白锦袍的少年跪在满地碎瓷上,那些染血的定窑白瓷片,正拼凑出半幅残缺的太极图。
"见过长姐。
"宁淮的声音裹着雨前沉闷的水汽,他行礼时腰间玉佩撞在青石板上,缺角的龙首处泛着血光。
我盯着他膝下晕开的血渍,突然发现那些血珠正顺着瓷片裂纹游走,渐渐勾勒出北疆地形图的轮廓。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铜钱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飞溅的水雾中,宁淮后颈的疤痕突然浮现鳞片状纹路。
他身形微晃的刹那,我瞥见缺角玉佩内侧嵌着极小的金箔,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与我的出生时辰刚好相差一刻。
"你的玉佩..."话未出口,惊雷劈开云层。
电光火石间,我看到碎瓷片上所有血线汇聚成箭头,首指宁淮心口。
他忽然抬头,睫毛上凝着的雨珠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涟漪。
那些涟漪中突然浮出金色符文。
---回廊偶遇(中)"小心!
"我扑过去的瞬间,宁淮膝下的青砖突然塌陷。
碎瓷片化作利刃飞旋,割破他袖口时,我清楚看见他腕间银链正泛着诡异的蓝光。
他伸手攥住我裙裾的力道大得惊人,蜀锦撕裂声里,暴雨突然转为血色。
"姐姐终于发现了?
"宁淮苍白的唇几乎贴上我耳垂,血腥气混着龙涎香,"这些青砖下埋着十二具婴孩尸骨,每逢雨夜..."他染血的指尖划过我手腕赤莲印记,"你猜他们的怨魂最爱啃噬谁的魂魄?
"惊雷再次炸响,宁淮突然剧烈咳嗽。
暗红血沫溅在琉璃瓦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我这才发现他膝下的根本不是雨水,而是不断渗出的黑血——那些血水正沿着砖缝游走,逐渐勾勒出与第一章地宫相同的八卦阵图。
"放手!
"我试图掰开他铁钳般的手指,却发现掌心浮现出与宁淮玉佩相同的龙纹。
暴雨突然转向,雨丝化作银针扎入皮肤,每一滴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宁淮低笑出声,他心口的紫黑脉络己蔓延至眼尾:"三日前你送来的云腿酥里,掺了鹤顶红吧?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口——无数金色丝线正在血肉中游走,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术。
---回廊偶遇(下)狂风卷着枯叶扑进回廊,我腕间赤莲突然迸发金光。
宁淮腕间银链应声而断,青铜铃坠入血泊的刹那,整条回廊的青砖开始震动。
那些埋藏百年的婴灵哭声穿透雨幕,我看见无数透明的手掌正从地底伸出。
"小姐当心!
"秋棠的惊呼声被雷声吞没。
新来的丫鬟扔掉油纸伞扑来,她绣鞋踏过血泊时,裙摆暗纹竟化作符咒。
宁淮突然将我拽入怀中,碎瓷片刺入他后背的闷响里,我听见他胸腔传来诡异的共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凶兽在苏醒。
暴雨中的血水突然逆流而上,在空中凝成赤色巨蟒。
宁淮沾血的手指点在我眉心,剧痛中我看到走马灯般的画面:七岁的自己将瓷片扎入他膝盖,十三岁生辰那日在他茶中下蛊,昨夜潜入书房撕毁边关密函..."看清楚了?
"他声音裹着血腥气,那些悬浮的血珠突然化作箭矢射向秋棠,"你身边这些忠仆,可都等着用你的心头血浇灌芍药园下的巫蛊娃娃呢。
"秋棠尖叫着撕开人皮面具,露出暗卫特有的黥面。
她手中淬毒的银针还未射出,就被血箭钉在廊柱上。
暴雨突然停了,月光穿透云层的瞬间,所有血迹化作金粉消散,只有宁淮膝下的青砖裂痕组成清晰的星图。
"寅时三刻到了。
"他松开我时,腕间伤口爬出金色丝线,正缓缓修复着血肉,"姐姐不妨猜猜,当年母亲咽气前,为何独独在你我生辰八字上画了道血符?
"夜风送来西厢房镇魂钟的轰鸣,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与宁淮心口相同的金线封印。
回廊尽头突然亮起火把,老夫人龙头杖的声响混着暗卫的脚步声,正踏碎满地星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