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冬凤凰山脚·三清宫遗址腊月的山风裹着细雪灌进领口,南晚的棉袍下摆被岩石勾出毛边,掌心却因分金盘的发烫而沁出薄汗。
眼前的青铜门嵌在悬崖中部,表面浮刻的星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十二道镇墓纹如活物般游动,正是父亲笔记里记载的“北斗锁阴阵”。
“姑娘,这石门怕是有千年没开过了。”
二月红的琵琶弦上系着新换的朱砂绳,每根弦尾都坠着小银铃,“当年我家丫头跟着我下斗,最怕这种阴寒地儿,总说琴弦会被尸气冻住。”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琵琶背板的蝴蝶纹,那是丫头临终前刻下的。
南晚将分金盘贴在石壁,残片相触的瞬间,盘心麒麟眼突然对准北斗第七星:“天枢星主破,子时三刻,星移斗转,镇墓纹会出现间隙。”
她转头望向张启山,后者正盯着石门右侧的浮雕——那是张家初代族长张不逊手捧分金盘镇压阴尸的场景,“佛爷可曾听过‘南张合盘,生死同辉’的传说?”
张启山的银质耳坠在风雪中轻晃:“家父说过,分金盘本是张不逊的陪葬品,后来被南家先祖改造成镇尸器。”
他的手指划过浮雕上南怀瑾的麒麟纹,“当年你父亲在壁画里的位置,正是生门之位。”
子时三刻,北斗偏移。
南晚的镇尺突然脱手飞出,铁链缠上天枢星位的石纽:“开了!”
青铜门发出闷响,腐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味道。
墓道两侧的青铜灯台应声点亮,牛油灯芯“噼啪”炸开,映出壁画上南怀瑾的面容——他跪在张不逊脚边,手中半块罗盘正对准阴尸心口。
“父亲的麒麟纹比张家的多一道尾羽。”
南晚指尖划过壁画上的细节,忽然发现父亲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她从小戴到大的平安扣,“原来分金盘分两半,是为了让南家掌生门之魄,张家掌死门之魄。”
她忽然抬头,看见张启山盯着壁画的眼神里有痛楚,“佛爷可知,生门之魄在南家,死门之魄在张家,合盘之日便是阴阳交汇之时?”
张启山别过脸,耳后穷奇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族老会当年想夺生门之魄炼长生药,你父亲不肯,才……”他没有说下去,转身走向墓道深处,短刀在掌心握得太紧,指节泛白。
墓室九宫翻板阵前行二十步,地面突然浮现九宫格青砖,每块砖上都刻着不同卦象。
南晚刚踏上“坎”位,青砖轰然翻转,青铜尖刺带着破空声袭来。
她腰间镇尺本能甩出,铁链缠住洞顶石笋,整个人悬空荡开,分金盘碎光在砖面投射出洛书轨迹。
“坎为水,属北;离为火,属南!”
二月红的蝴蝶刀劈开袭来的弩箭,琴弦上的银铃突然齐响,“姑娘,听琴声!
宫商角徵羽,对应金木水火土!”
南晚闭目细听,琵琶声中宫音沉稳,正是对应中央戊己土。
她豁然睁眼:“天枢星对应‘天’位,天璇星对应‘地’位,天玑星对应‘人’位!
踩‘天三地八’!”
镇尺在空气中划出北斗七星,分金盘碎光化作星点,落在九宫格的“震三宫”“坤二宫”“艮八宫”。
张启山率先踏上震三宫,短刀劈开翻板下的暗箭:“南姑娘,这阵是按《河图》布的!”
南晚落地时恰好踩中艮八宫,青砖发出金石之音:“不错,河图生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所以坎一宫不能踩,得踩地六宫!”
三人在翻板间腾挪,南晚的镇尺铁链如活物般游走,时而缠住石笋借力,时而扫落暗箭。
当最后一块翻板在身后闭合时,二月红忽然指着地面:“你们看,翻板上的卦象连起来,正是‘地水师’卦——险中求胜,水师行军之象。”
南晚望着卦象中央的麒麟纹,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批注:“遇水师卦,需以血祭星位。”
她摸了摸手腕的灼伤,那里还留着方才被暗箭擦过的血痕,分金盘碎渣正将血迹吸成北斗形状。
主墓室阴尸觉醒主墓室中央的黑色棺椁泛着幽光,八条青铜锁链从穹顶垂下,每条锁链都刻着镇尸咒。
南晚刚掏出分金盘,盘心突然剧烈震颤——棺椁中央的镇尸灯正在明灭不定,灯油里浮着半片麒麟纹甲片。
“棺头朝艮,艮为山,止也。”
南晚按住张启山欲开棺的手,“这是‘山雷颐’养尸局,若贸然开棺,阴尸会借雷气重生。”
她的镇尺铁链缠上最近的锁链,分金盘碎光顺着铁链爬向棺盖,“当年父亲布下这局,是为了让阴尸保持清醒,而非彻底成尸。”
棺椁内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青紫色的手骨刺破棺盖缝隙,指甲上还凝着未干的血渍。
张启山的短刀立刻出鞘,却被南晚拦住:“不可!
阴尸魄在死门之位,需断其生门引气!”
她甩出镇尺缠住东南角烛台,分金盘金光注入烛火,“佛爷,砍断烛台!
生门烛灭,死门魄动!”
短刀闪过,烛台倒地的瞬间,阴尸动作骤然凝滞。
南晚趁机将两半分金盘按在棺盖,青铜门图应声浮现,阴尸颈间的麒麟纹与盘心图案重合。
张启山忽然跪下,声音发颤:“先祖不逊,不肖子孙启山来迟了。”
阴尸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泛着暗红,却无半分凶光。
南晚看见他耳后刻着极小的字,借分金盘碎光看清:“分金盘合之日,便是因果了断之时——”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原来当年南家接过生门之魄,不仅是守护,更是为了今日的因果了断。
“先祖为何自愿被镇?”
南晚轻声问。
张启山凝视阴尸胸前的穷奇纹身:“他发现尸毒能让人变成活死人,却又舍不得毁掉自己的尸身——因为尸身里藏着克制尸毒的秘钥。”
他忽然望向南晚,“你父亲当年刻在壁画上的麒麟尾羽,正是秘钥的方位。”
南晚的指尖抚过阴尸颈间的麒麟纹,分金盘突然发出蜂鸣,她的眉心金纹与阴尸心口的穷奇纹同时发亮。
就在此时,墓道深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日语咒骂——梅机关的人,追来了。
“佛爷,生门己开,死门需闭。”
南晚将分金盘塞给张启山,镇尺铁链在掌心缠了三圈,“当年父亲用麒麟血布下养尸局,现在该用穷奇血来收尾了。”
张启山抬头,看见她眼中倒映着棺盖上的青铜门,门上的麒麟与穷奇正顺着分金盘碎光,渐渐融为一体。
他忽然明白,二十年前的分盘,二十年后的合盘,从来不是偶然——南张两家的恩怨,早在初代族长布下镇尸局时,就己写进分金盘的纹路里。
墓道石门轰然炸裂的瞬间,南晚的镇尺己甩出,铁链缠住阴尸棺椁的锁链。
张启山的短刀同时劈向穹顶锁链,八道镇尸链应声而断,阴尸缓缓坐起,眼中暗红褪去,竟露出释然的笑意。
“走!”
南晚拉住张启山,分金盘碎光在前方炸开,照出墓壁上的逃生密道。
她不知道,自己掌心的血正顺着分金盘渗入阴尸体内,更不知道,阴尸心口的秘钥,己在她眉心金纹的映照下,悄然浮现出“南张共生”的古老咒文。
风雪在洞口呼啸,三人冲出墓室的瞬间,青铜门轰然闭合。
南晚回头望去,阴尸张不逊正对着他们的方向颔首,棺盖上的分金盘纹路,此刻竟与她和张启山的影子,拼成了完整的麒麟穷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