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焦急地叩门。
周明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由城市的高楼逐渐变成乡间的田野。
手机屏幕上,父亲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还亮着:"爷爷不行了,速回。
""师傅,能再快点吗?
"周明第三次催促道。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小伙子,这己经是最快了。
进村的路不好走,再快要出事的。
"周明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爷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父亲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只说情况紧急,让他立刻回来。
车子拐上一条泥泞的土路,颠簸得像是行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远处,周家村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渐渐映入眼帘。
周明的心跳得更快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口蔓延。
"就停这儿吧,前面路太窄,车进不去了。
"司机说道。
周明付了钱,拎起背包冲进雨中。
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服,冰冷的触感贴在皮肤上,但他顾不上这些。
穿过几条熟悉又陌生的小巷,那座低矮的砖房终于出现在眼前——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堂屋里,几个村里的长辈围在一张木床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听到门响,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明明回来了。
"父亲周建国快步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他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眼窝深陷,鬓角的白发也多了。
"爷爷呢?
"周明放下背包,声音有些发抖。
父亲没回答,只是侧身让开。
周明这才看到床上那个枯瘦的身影——那是爷爷吗?
记忆中高大硬朗的老人如今蜷缩在被褥里,像一截干枯的树枝,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爷爷!
"周明扑到床前,握住老人冰凉的手。
似乎听到了孙子的呼唤,老人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浑浊不堪,但在看到周明的瞬间,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明...明..."爷爷的嘴唇颤抖着,声音细若游丝。
"我在,爷爷,我在这儿。
"周明俯下身,把耳朵凑到老人嘴边。
爷爷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死死抓住周明的手腕。
"不...要...动...祖坟..."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祖坟里的...东西...不能...重见天日..."周明愣住了,"什么祖坟?
爷爷,您在说什么?
"爷爷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另一只手颤抖着伸进衣领,摸出一样东西塞进周明手里。
周明低头一看,是一枚古旧的铜钱,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我家...世代...大忌讳..."爷爷的眼睛突然睁大,死死盯着周明身后的某处,"他...打破...了...忌..."话音未落,老人的手突然松开,眼中的光芒熄灭了。
"爷爷?
爷爷!
"周明呼唤着,但老人再也没有回应。
堂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哭声。
周明呆呆地跪在床前,手中紧握着那枚铜钱,爷爷临终的话在耳边回荡。
什么祖坟?
什么东西不能重见天日?
谁打破了忌讳?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按照村中习俗,老人要在家里停放三日才能下葬。
这三天里,周家挤满了前来吊唁的村民。
周明作为长孙,一首跪在灵前答礼,但心思却全在那枚铜钱和爷爷的遗言上。
他发现父亲的表现很奇怪——按理说失去至亲应该悲痛欲绝,但周建国除了在葬礼上当众哭了几声外,其他时候反而显得异常...兴奋?
是的,兴奋。
周明好几次看到父亲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对着手机低声说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爸,爷爷临终前说的祖坟是什么意思?
"葬礼后的晚饭时,周明终于忍不住问道。
周建国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小孩子别问这些。
你爷爷临终糊涂了,说的胡话。
""可他说这是我家世代的大忌讳,还说有人打破了这忌讳。
"周明紧盯着父亲的眼睛,"他还给了我这个。
"他掏出那枚铜钱放在桌上。
周建国的表情在看到铜钱的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收起来!
别让我再看到这东西!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饭桌。
周明愣住了。
父亲的反应太反常了。
他低头看着那枚铜钱,上面的符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到底是什么?
祖坟里又藏着什么秘密?
收拾碗筷时,周明无意中瞥见父亲卷起的袖口下,手腕内侧有一个奇怪的红色印记——像是一个扭曲的符号,又像是某种无法辨认的文字。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他打破了忌讳",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寒意。
"爸,你手腕上怎么了?
"周明试探着问道。
周建国迅速拉下袖子,神色慌张。
"没什么,过敏了。
"说完便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夜深人静,周明躺在儿时睡过的小床上,辗转难眠。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脚步声。
他掏出那枚铜钱,在月光下反复端详。
铜钱上的符号似乎有某种规律,但又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爷爷的警告在黑暗中回响:"不要动祖坟...祖坟里的东西不能重见天日..."周明突然意识到,这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这个他以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村庄,似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父亲手腕上那个奇怪的印记有关。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祖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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