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是被零下120度的寒风割醒的。
当他睁开眼时，睫毛上凝结的血霜正簌簌掉落。
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冷冻舱阵列，每个舱室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冰晶，像无数口竖立的棺材。
最近的舱盖上用荧光涂料写着：商品型号S-0042 林深（痛苦峰值8920焦耳）"欢迎来到天使监狱的核心。
"陈墨的声音在穹顶回荡，他穿着纯白防护服从阴影中走出，机械臂拖拽着还在抽搐的"商品"——那是个脖颈烙着条形码的幸存者，左眼被替换成摄像头，此刻正疯狂转动着拍摄林深的脸。
林深踉跄着站起，发现自己的囚服不知何时被换成白色实验袍。
胸口铭牌上刻着：质检员001。
当他触摸铭牌时，整片冷冻舱突然亮起血红警示灯，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中，他听见五千个自己的声音在尖叫。
"你总说系统在吃人。
"陈墨的机械手指插入幸存者后颈，扯出沾着脑组织的芯片，"其实我们才是食粮。
"他将芯片按入操作台，最近的冷冻舱应声弹开。
白雾散去后，林深看见七岁模样的自己蜷缩在舱内，胸口电子屏显示：记忆模块- 母亲葬礼（完整度72%）- 初遇陈墨（完整度9%）- 车祸瞬间（己加密）"这是你第七十三次轮回时剥离的记忆体。
"陈墨敲击舱盖，小克隆体突然睁眼，瞳孔分裂成双重虹膜，"想知道当年车祸的真相吗？
"操作台突然投射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盘山公路上，林深母亲猛打方向盘撞向护栏的瞬间，副驾驶的陈墨正将注射器刺入她颈动脉。
车祸残骸中爬出的五岁林深，后颈插着神经接驳器的模样，与此刻冷冻舱里的克隆体如出一辙。
"你母亲自愿成为初代宿主。
"陈墨扯开防护服，露出胸腔内跳动的机械心脏，表面蚀刻着林深儿时的涂鸦——那只缺耳的机械狗正叼着带血的神经芯片，"代价是把你改造成活体服务器。
"林深抄起舱盖碎片刺向陈墨，却被机械臂凌空钳住。
碎片割破手掌，滴落的鲜血在冷冻舱表面形成诡异纹路：莫比乌斯环嵌套着克莱因瓶，中央浮现"X-0000→Ω-001"的转换公式。
整片冷冻舱突然剧烈震动，西十二号舱盖率先爆裂。
成年体克隆体爬出时，林深看见他左手缺失的小指与自己伤口位置完全一致。
"我们是你丢弃的残次品。
"克隆体们异口同声，脖颈项圈从"S"系列自动跳转为"Ω"。
陈墨的防护服在打斗中撕裂，露出后背的条形码矩阵。
当林深用血手触碰时，条形码突然重组为监控画面：现实世界的医院里，插满管子的陈墨本体正在抽搐，而他身旁的维生舱内——赫然沉睡着林深母亲的冷冻躯体。
"系统需要双核驱动。
"陈墨的电子音开始失真，"你提供痛苦能量，我维持逻辑框架..."他的机械臂突然调转方向，激光刃刺穿自己心脏。
喷涌而出的不是机油，而是混着记忆芯片碎片的淡金色液体。
所有克隆体在此刻静止，他们项圈上的编号开始倒流。
当数字归零时，冷冻舱阵列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爆炸。
林深在气浪中抓住陈墨残破的防护服，发现内侧缝着褪色的儿童涂鸦——那是七岁的他在陈墨手术服上的杰作，歪斜的字迹写着："送给墨哥哥的机器狗"。
"去B-17区..."陈墨的声带发出熔断前的最后嘶鸣，"那里有母亲留给你的..."话音未断，他的头颅突然自爆，飞溅的芯片中有一片刻着医院坐标。
当林深握着芯片冲出核心区时，身后的冷冻舱群正坍缩成黑洞。
五千个克隆体的尖啸汇聚成刺耳的声波："你才是最初的病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