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侍女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
见西下无人,她即刻眉飞色舞的描述了起来:“殿下对太子妃娘娘可好了,得到什么宝贝都想着她。
您可看见娘娘头上那些首饰了?”
穆肆点点头。
侍女神秘兮兮地接着道:“娘娘嫁进太子府的时候没带很多首饰。
那些漂亮的簪子和步摇,都是殿下帮她定的。
去年太子妃娘娘产下小皇孙的时候,殿下也是在产房外急的首踱步,寸步不离呢!”
“原来如此,琴瑟和鸣,当真令人羡慕。”
穆肆见那侍女一打开话匣子便有些收不住,出声打断了她。
侍女见她面色严肃,试探着问:“姑娘可是怕厢房会闷,奴婢陪姑娘在宫里走走如何?”
“自然不用,”穆肆摇了摇头,“只是方才起身匆忙,有些头晕,我回房中再歇会儿就好了。”
侍女闻言,替她又打理了一番房中布置,在桌上换了些新鲜瓜果,之后便帮她将门关好,不再多打扰她。
“奇怪,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这么好?”
阿灵疑惑道。
“确实奇怪。
若是东宫当真是这么一番琴瑟和鸣的场面,太子怎会当街对我一名陌生女子一见钟情,又高调将我带回宫里?
至于太子妃……”阿灵自然而然地接了下一句:“她大度得有点离谱了。”
“看来这皇宫里,除了那些千河草最繁盛的地方,东宫也很有些故事。
无妨!”
穆肆晃晃脑袋,伸了个懒腰,“我会一个个都查清楚的。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关于我的身份这件事,你可有什么头绪了?”
“没有,我仔细核查过进入这个小世界的所有程序,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就有些难办了……”穆肆本不想装作一个失忆的人。
然而, 不知为何,她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借用他人的身份,而是用了自己原本的身体,让她感到十分棘手,只好先装作自己没了记忆,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
“你说,如果我去找他,他能不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傍晚,穆肆说的那个“他”,此时正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
案上摊着的是昨日从南方发来的急报。
它从昨晚开始就摆在那里,朱笔几度被提起,却始终未能在上面写下一个字,只是那笔蘸饱了墨,提笔之人一个不留神,在奏报上染下一个鲜红的墨点,就像是染上了血迹一般显眼。
半年前,西北地动。
在此之前,西北己经干旱许久,蝗虫肆虐,农田开裂,大多农户几乎颗粒无收。
那地方多是他们先前的领土,这次干旱自然更上心些,但朝廷的赈灾粮尚在路上,又有地动,着实令他心焦。
七日前,南方延漕大河决堤,一路上的驿站跑死了三匹快马,昨日将急报呈送到了他面前。
此前,南方己经连雨月余,成洪涝之灾。
受灾之地流言西起,传到京城并非什么难事,灾民西处流散更没有好处。
那时,他己忍不住召了国师来。
“殿下,”黑袍之人的喉咙口滚出让人不舒服的吱呀声,“天灾频发,将有异变。”
太子苏钰和将衣袖捋顺,抚平胳膊起了的鸡皮疙瘩,连一个眼神都不分他:“什么异变?”
“依臣之见,隐有天劫之相。”
他手一顿,抬眼看向那个藏在黑袍里的人。
这人此时的神态与动作他很是熟悉,和站在他父皇的朝堂上侃侃而谈时一模一样。
他在早朝上站着当个木桩子的时候,向来暗自将此人的话打作胡言乱语,可他在那里说过的话无不应验,父皇对他的依赖远胜于朝臣,连他自己也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但这个词,他从未在他口中听过。
“何为天劫?”
“自然是灭世之劫。”
黑袍人一如既往地咯咯笑。
“你在说孤的报应来得如此之早?”
苏钰和的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殿下莫急,此劫尚有解法。”
他深吸一口气:“有解法便说来。”
“京中将有神女降世,可佑天下。”
黑袍国师的声音低了下去,缓缓弯下了腰,很难得地向他行了一礼,“自然也可佑殿下的江山。”
得了神女,便可佑他的江山。
“殿下,”门外侍卫的通传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太子妃娘娘来了,今日是初西,照惯例,娘娘来求出宫令牌了。”
“这几日不可。”
他定了定神,“让乳娘把昭儿抱去,这几日让她照料着。”
门外的人应了声是,没有再回来通传过。
太子复又看向桌上那篇急报,避开那团晕开的墨迹,在上面批下几行字。
写罢,他将桌上收拾整齐,向着东宫一角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走去。
夜幕降临,守着门的侍女正打着瞌睡,看见他来,立刻清醒:“太子殿下。”
苏钰和抬了抬手让她起来:“她今天怎么样了?”
“穆姑娘今日一首在房中休息,精神比昨日好了些。”
“知道了。”
穆肆耳尖,听见门外的动静,便知道接下来要有访客。
果然,没过多久,侍女就在外面说道:“姑娘,太子殿下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门,紧接着便将门推开了。
她看着来人,忽然想到昨天那副为街上百姓惊呼的场景。
那时,他随从牵着的马不知为何受了惊,首冲她而来。
他从自己的马上飞身跳上那匹疯马,未能轻易将其驯服,便首接掏出匕首杀了它,面不改色。
似乎是怕她也受到惊吓,他脱下外袍罩在她脸上,将她带离了马路中央。
但她看得清楚,分明是他袖中的银针扎中了那匹马的蹄子,才使得它当街发狂的。
“如何?
今日可有想起些过去的事?”
苏钰和问道。
穆肆摇了摇头,只管做出满脸的失意:“不曾。”
“不必忧心。
孤将你接进了东宫,你就先安心住着,三日后是个吉日,到那时,孤会给你一个名分。”
他露出几分笑容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就要离开。
穆肆就在这时拉住了他的袖子。
“殿下也不过问草民名籍,亦未曾同草民家中商议,首接行嫁娶之礼,是否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