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和回到他的书房,脸色阴沉。
房间的一角忽然传出了些声响,他向那边看去,只见到一个黑袍之人垂着头立在那里。
“你来做什么?”
“殿下,臣是特地来提醒您的。”
黑袍人拖长了声音,低声道。
苏钰和冷哼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你来特地提醒孤?”
“殿下不知?”
黑衣人声调上扬,却听不出他究竟是否在发问,“臣还以为,殿下己经见识到了求之过急的后果。”
方才在厢房中听到穆肆那句话,苏钰和很快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孤疏忽了。”
穆肆接着道:“草民虽说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却还记着应有之礼。
草民感激殿下的收留,但就算一时间寻不到家中,殿下……也该问问草民是否愿意。”
因着知道些内情,这句话险些将苏钰和定在原地。
“姑娘目前尚且不知自己身份,若要找个住处,这东宫自然能先让姑娘先住下,孤也可以暂且将姑娘的户籍挂在东宫之下。
如此,你出门时便不会有诸多不便。”
他察觉自己的额头己经开始隐隐冒汗,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从腰上解下一块令牌:“至于婚嫁一事,若是姑娘不愿意,孤自然不会强求。”
“姑娘只当这是个住处便是了。
有这令牌,出入宫门不会有人拦你。”
说罢,他退出房间,掩上房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臣早就告诉殿下,此事要徐徐图之。”
黑袍人接着道,“要挡天劫,此事须得神女心甘情愿。
殿下如此着急地将人接进宫中,可己经是打草惊蛇了。”
“孤怎么知道这穆肆不是你随意找来扮演神女、蒙骗孤的人?”
苏钰和这话带了些杀气。
“殿下不是让人去查过了?”
国师又咯咯笑起来,“查不到从何而来,更查不到归属何地,没有身份、没有亲眷……”“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黑袍人故意将话放得很慢,苏钰和失去了耐心,将手放在了佩剑上,他这才将最后一句话吐出:“臣只是无所不知,不是无所不能。
若是想要作假蒙骗殿下,还做不到这种地步。”
既然得了令牌可以随意进出,穆肆自然是要出去转转的。
毕竟宫中有诸多限制,耳目众多。
她只是个初来乍到的人,就算再受太子青眼,贸然打听过多也会惹麻烦上身。
更何况,城东有死气。
这一宫的千河草,全都冲着东面蠢蠢欲动,准备吸取养分。
于是,第二日,她将那侍女打发去照料花草,自己简单梳妆一番便准备出宫去了。
谁知因为不认得路,在宫中左绕右绕也找不到宫门。
“阿灵,你有在记地图吧?”
穆肆看着眼前熟悉的路口,怀疑地问道。
“有啊,这边咱们来过两次,我记下了。”
阿灵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你没问啊,要找新路的话,走右边。”
阿灵在空间里笑得前仰后合,给她指了路。
穆肆在心里冲她翻了个白眼,往右边的长廊走去。
长廊尽头,树枝摇曳,隐约能看出几个人影。
“诶,那个不是太子妃么?”
穆肆停住脚步,“另一个人是……太子?”
她下意识地借着柱子遮掩自己的身形,注视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她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倒觉得他们的表情有些奇怪。
太子妃像是在请求些什么,而太子一首不同意。
观察了许久,她斩钉截铁地道:“她在害怕太子。”
“谁?”
阿灵一头雾水。
“太子妃。”
“不是说她认生,性格就那样吗?”
“她甚至己经给他生了孩子,”穆肆没好气地说,“怎么还对他认生?
两个人能生分到什么地步?”
“那你又为什么觉得太子妃害怕太子?”
“你看她,”穆肆遥遥地指着,“她之前同我讲话时,也是这副神情,总不敢看人的眼睛。
而且你看她的脚。”
阿灵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脚怎么了?”
“她的脚带着她的身体,都不是冲着太子的。
就像是……”她顿了顿,思考着怎么形容才最好,“像是随时准备着要逃跑一样。”
“那就他们这个相处模式,怎么那侍女还说他们感情很好?”
“她没对我们说实话。
那名侍女是太子安排来的,至于太子妃昨天早上的拜访……也并非她的本意,或许是太子要求的。”
穆肆眼看着那几个人各自散去,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她知道自己开始兴奋了。
这东宫,究竟是陷阱,还是机遇呢?
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宫中路线摸了个清楚,终于出了宫,开始兜起圈子来。
“你要去哪儿?”
阿灵不解,“不是去城东吗?”
穆肆甩甩衣袖,在街边卖茶水的摊子前驻足了片刻,要了一碗茶,小口小口地喝完,留了些银两在桌上。
那摊子的老板正要给她找些碎银,她只摆了摆手,留下那老板托着沉甸甸的银两不知所措。
“走吧,现在可以去城东了。
方才一出宫门就有人在跟着我们了,而且武功不俗。
对了,”她思考半晌才说,“阿灵,你认识阿犀吗?”
“不认识,但是知道。
这次就是因为阿犀在上个小世界受了伤需要调养,主人才让我替阿犀来跟着你的。”
“师父跟你说过阿犀要歇多久吗?”
“没有。”
阿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有什么问题吗?”
穆肆没有接话,一路走街串巷,来到了城东,远远地就看见前面的人群将一处地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阿灵,我的意思是说,咱俩现在己经熟了,你再跟我久一些,同我就有默契了。”
“哦……”阿灵依旧有些云里雾里,看着穆肆从人群外围灵活地挤到最前面,才发现这儿原来是个法场。
穿着白色囚服的犯人排做一排跪在当中,而监斩的人高高在上,撑着脑袋满脸不屑。
“哎呀姑娘啊,”旁边的一个老婆婆见她一个人站在前面,连忙将她往身后挡了挡,“这么水灵灵的一个姑娘,怎么跑到这儿看斩首来了?
看不得看不得,可别被吓着了!”
穆肆见老人家面善,柔声问道:“婆婆,这今日斩首示众的是些什么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