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堂屋一角，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场订婚宴——准确地说，是我掏钱“买”来的这场婚宴。
每一道菜、每一杯酒，全都是我辛苦挣来的钱。
从小到大，我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家里一切的好东西都要给弟弟留着。
新衣服、新书包、好吃的饭菜，哪怕是过年的压岁钱，都是母亲变着法儿塞给弟弟的。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偏心，总是一句“男娃子才是家里的根”将我所有的努力与期待全都打发掉。
我有多少次想过离开这个家？
无数次。
可每当我稍微表达一点不满，母亲便一副“你还想怎么着”的表情，似乎我被生下来、留在这个家，天经地义就是来给弟弟铺路的。
我早该习惯他们的重男轻女，也早该明白——在他们眼里，我的存在不过是家里的“长工”。
从初中起，我便开始打零工，利用周末和假期时间忙碌奔波，为的是攒点私房钱，好买几本书、几件换洗的衣服。
母亲看见我的手里有了钱，总会一脸轻蔑地说：“你是女孩子家，赚这点钱有什么用？
早晚还是得靠男人养活。”
可是，我并不甘心。
高中毕业那年，我拿到了一笔奖学金，这成了我离开家的机会。
我没有理会父母“苦口婆心”的劝导和阻挠，首接拿着奖学金去了上了大学。
从那一刻起，我便告诉自己，要靠自己的双手挣出一片天，绝不再回到那个冷漠的家。
这些年，我在城市中打拼，辛苦地学习、***，白天在图书馆看书，晚上通宵打工，尽管如此，我还是每个月寄回一部分钱，哪怕是自己过得再拮据，我也不想欠他们什么。
母亲每次收到我的钱，只会冷淡地说：“就这点钱？
你得有良心，你弟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知道她的意思，无论我挣多少，都永远不会被真正认可，而他们也永不知足。
母亲只关心弟弟的未来，而我不过是个生来为弟弟铺路的“附属品”。
想到这些，我不禁冷笑了一声。
订婚宴上的一切全是我掏的钱，可母亲却从未真正看过我一眼。
我不过是个“有用的”女儿，能挣钱、能照顾家里，便理所应当地被剥削。
她们从未关心过我的辛苦，只会说“有姐姐在，弟弟才有保障”。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我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林猫儿身上。
那个站在在角落、瘦弱如纸的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红裙，脸色苍白，眼神茫然无措。
母亲告诉我，这就是未来要嫁给弟弟的“媳妇儿”，一个家里刚收了彩礼便被送过来的小姑娘，她唯一的“价值”就是给弟弟“生儿育女”。
我叫李月，据说生下我那天，失望的父亲出门便看见了夜晚的月亮，我便有了这个名字，比起弟弟那慎重的找了好几个算卦先生才确定的“李振强”，实在是草率又可笑，而林猫儿，据说是她出生时，窗台上趴着一只猫……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替她感到难过。
她不过十五岁，却干瘪瘦弱的还不如个十岁的孩子，那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身体，却背负着这份自己无法抗拒的悲惨命运。
这样柔弱的孩子……要在我们这个家里生活，简首就是一场悲剧。
“妈，她还是个孩子，那么小……”我忍不住低声说道，话中带着些不忍。
母亲却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冷淡地丢下一句：“你要是这个年纪听话嫁出去，孩子都该成堆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一阵气闷涌上胸口。
她是说对了，我的确是在十五、六岁时便被“许配”给了别家，但我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在学校老师们的保护下脱身了。
我不会允许自己变成母亲所希望的“可售商品”，也不忍让她把另一个孩子也推向这样的命运。
我站起身，朝林猫儿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我来，我们到屋里聊聊。”
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满了仓惶与无助。
我轻轻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小小的、冰冷的，让我不由得揪心。
我带着她走到后屋僻静的角落，低头看着她，轻声问道：“猫儿，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
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低头拉了拉自己身后的裙摆，那里有一小块暗红色的濡湿，她小声地哽咽着说：“姐姐，我……是不是生病了？
会不会是……要死了？”
猫儿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仿佛自己真的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
我心疼地摇摇头，轻声安慰道：“傻丫头，第一次这样吗？
这是月经，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是每个女孩都会经历的，你别害怕。
姐姐帮你处理好，没事的哈。”
我帮她找来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猫儿的手微微发抖，我修身衣服套在她身上却松松垮垮的，她是多么的单薄和脆弱啊。
我内心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念头，我想带她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我母亲那冷漠的掌控。
她不该成为人们眼中的“生育机器”，不该有这样的悲惨命运。
就在这时，母亲却推门而入，冷冷地站在门口，皱着眉头说道：“你带她到处乱走干什么？
穿的这是什么鬼样子！
她收了彩礼，进了咱家门，就该有个规矩……”我看着母亲冷漠的表情，愤怒几乎涌上喉咙，咬紧牙关说道：“妈，猫儿还小，她来例假了，我给她换件衣裳。”
母亲皱起眉头，厌恶的埋怨：“晦气的东西，这大喜日子的，真是命贱上不得台面！”
“妈！”
我忍不住打断了母亲的咒骂，“猫儿太小了，你看她身体这么弱，让她休息一会吧，好好调养一下”母亲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冷笑道：“调养？
你觉得咱们家有那份闲钱调养她吗？
能嫁到咱家是她的福分！”
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却猛地灵光一闪，克制住内心的愤怒，故意讨好地说：“那我带她去调养一段时间吧，不然这么弱的身子，过早的圆房，伤了身体，恐怕三五年都给您生不出孙子。
到时候您还不是干着急，放心不用你们花一分钱。”
母亲盯着我，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但似乎想到左右这己是板上钉钉的儿媳妇，又希冀着未来的胖孙子，便勉强同意了。
“行，那你带她走，省的在家吃闲饭。
给她好好调调，养肥点好生养，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给振强送回来，但别指望我给她掏钱。”
母亲恨恨地说完，摔门便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翻涌起一阵难以言表酸楚和愤然，也不知是为猫儿，还是为自己……我低头看向林猫儿，她正怯生生地望着我，眼中充满怯懦与依赖。
我酸楚的一笑，轻轻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说道：“跟我走吧，猫儿，我带你离开这儿，好好调养身体，以后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她的手紧紧地攥住我，眼中浮现出盈盈的泪光，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块可以依靠的浮木……
